在这个院子里，又陆续有几个白人在导游的引领下进来参观。我不知道这个院子到底是真的住着日常生活的人，还是一个旅游景点。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些恍惚。

我们的导游身着民族服饰，在旁边不断地介绍着风土人情。

他说在巴厘岛谁家有钱谁家没钱，其实并不怎么看的出来。因为每家每户所分到的院子大小都是一样的。只有勤劳工作的人，才实际上拥有更多的财富。这听起来真有些共产主义的味道。

但我脑海中闪过的是行车途中看到的那些路边破旧房子，我怀疑那些是不是巴厘岛当地人的居所。难道我路过的，是假的巴厘岛？

他又说印度尼西亚男人最多可以娶四个老婆，但法律规定必须对每个老婆一视同仁。比如给其中一个老婆买了300万的房子，那么其她几位也必须每人一套。——这简直了！充分体现“自由”与“平等”。

我提问说，这样一来老婆之间无法形成竞争力，会不会变成老公伺候四个老婆？导游说不会的，实际情况并不是说有钱人才能娶多个老婆，而是娶了多个老婆后让老婆干活来养活自己。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导游聊天。但心里也在质疑，据说马来西亚法律规定是当地马来族可以有四个老婆，当地华裔就不行。又据说这个法律应该是伊斯兰的法律，只有回教才能四个老婆，印度教的只能有一个老婆。我没有研究，但心里总是有些恍惚：导游试图呈现给我们的，是真实的巴厘岛吗？

晚上，我们去情人崖观看了一场显然是特别针对游客设计的克恰舞。很有特色的一个表演。没有乐器，全部人声配乐，有点原始Acapella的味道。坐在观众席上，还可以观看壮观的落日美景。从表演中可以看出，巴厘岛文化受印度教的影响很深——有一只白猴子，很厉害，斩妖除魔，还被魔王绑起来用火烧。这不就是孙悟空嘛。

表演本身很有特色，但当地人是否本就如此舞蹈？还是特意为了游客进行了改良？我无从考证。

想起几年前我参加的唯一一次香港购物团的经历。我交了¥350的团费，直接包吃包住包机票。自以为占了便宜的我们第一天就被带到铜锣湾一个地下一层广场购物。地下广场奇大无比，全都是大陆来的游客，买的都是那些无用且不知真假的翡翠玉石。“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不许出这个地下商场，不能在门口休息区域休息，必须持续逛，买好足够的金额。对我们这种没钱又不想购玉器的小年轻来说，噪杂，闷热，还有地陪导游不断地监督催促，实在是抓狂。

还好那一次的团员多为旅行社亲属，地陪还算给面子，随便骂了我们两句就算了。（那次港澳购物游回来后的一个月，就看到新闻说某大陆游客没有买够金额，出商场后被一群不知是否为黑社会的人殴打致死。一阵后怕。）

我在想，是不是我所常年生活的杭州，也会有另一个“旅游杭州”的存在？那里有着导游帮游客构建的虚拟天堂，有着面目模糊的西湖和高大上的G20“遗址”，有着各种文化传说和民间习俗，更同样也有着噪杂吵闹的地下珠宝市场。那个“旅游杭州”，可能是我们这些住在杭州的居民根本不会接触的。但却真实存在。

然而，厘岛这个典型的旅游岛屿，除了传统的农业，基本也全是旅游业了。在一个旅游国家，当地人其实就是景点的一部分。巴厘岛的人，与巴厘岛的寺庙、稻田、火山、海岸一样，都是景点的重要组成。这些人和这些人构筑出来的各种人文，本就是虚拟中显真实，真实中又透着虚拟。

每一个地方，都有其多面性。只是一部分你看到，另一部分你没看到而已。又何必纠结哪个是真，那个是假呢？更何况这些真真假假的部分，相互纠缠在一起，又如何能区分清楚？

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虚拟又何尝不是一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