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蛭，是一种药材，我们当地人都叫它“肉钻子”。我小时候捉过，记得还卖了百十来块钱，对于小孩子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所以印象很深。

一到了夏天，捉水蛭的业务就开始了。早晨五六点钟，太阳刚刚升起，我和哥哥就爬起来，早饭也不吃，一人拿一根细长的铁丝就往河边走了。

村里的这条小河是从洋河里分出来的一条小支流，用于水田的灌溉。冬天的时候一般都是干涸的，只有待到初夏时节，上游的水库放水下来，以便于插秧，这条小河才充满生机。小河很窄，只有三四米宽的样子；河水也很浅，至多淹没到大腿根。可是由于是活水，河水很清澈，用不了多久河道两旁就会长出水草，油油的在水中荡漾，偶尔还会看见小鱼在其中游来游去。有时候我们会拿一个透明的罐头瓶子，用细绳拴在一根树枝上去捞鱼。先在瓶子里放点玉米面做诱饵，轻轻的放入水中，调好角度，趴在小桥上或是蹲在岸边静静的观察，等到小鱼钻到瓶子里，迅速的提起来，鱼儿就惊慌失措的出现在瓶子中了，当然，失败的时候也很多。家里没有鱼缸，只能放在稍大点的罐头瓶里养，用不了两天就都死了。

我们这里水蛭有两种，一种是大个的、胖胖的，黑绿色的身体，两侧各有一条细细的黄线，大的能长到十来公分，用手一拍，它就会缩成一个栗子似的圆球，这种水蛭一般不吸人血；另一种是小个的，很细一条，只有三四公分长，不会变成“栗子”，却要吸人血。它很狡猾，吸血时人并不感觉到疼，所以不会被轻易发现，待到发现时，它又牢牢地吸住皮肤，很难拉开。被它吸过的伤口总是不好愈合，还要流很多血才能结痂。我们要捉的是第一种水蛭。

捉水蛭并不难。早上温度低，水蛭从小河岸边、稻田田埂边的泥巴里钻出来，顺势用手一抓就捉到了，用铁丝一条一条的串起来。但是必须要在早上抓，等到太阳升高了，水蛭就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

水蛭喜欢藏在哪条田埂、哪个放水口、哪座小桥下，我是了然于胸且秘不传人的。由于村里也有其他的小孩子捉水蛭，属于竞争对手，所以每天我都会很早就去，生怕被别人提前捉了去，每天也总能提着一大串的水蛭走回家，引得路人不住赞许道：“哎呀，又逮了这么多呀！”

回家的时候一般都是九点多钟了，顾不得吃饭，先要收拾水蛭。从铁丝上卸下来，放在一个瓶子里，加一点水，里面放上食盐，水蛭最怕食盐，在瓶子里不停的蠕动着，没多久就分泌出一些白色的粘液、一动不动的死了（后来听说别人不收用食盐腌死的水蛭了），然后在一条一条工整的晾在屋顶上让太阳晒干。几天后，水蛭干透了，扁扁的、用手一掰就可以掰断，这时就可以收起来了。

村子里经常会有人来收水蛭，二十几块钱一斤，那几年夏天属实赚了不少钱。但是因为每天都要站在冰凉的水中，也导致我有轻微的风湿，小腿的肌肉经常冰凉、酸痛，揉半天也还是难受。

后来读大学回家时，听妈妈说现在水蛭可贵了，要一二百块钱一斤，可是已没人去捉了。

2023年1月24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