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肖之鼠与牛

孙振奎

老鼠进入十二生肖，有两个问题值得玩味：老鼠是我们最熟悉的动物吗？为什么排在首位？第一个问题，回答是肯定的。古代人可以不知道龙是什么样子，也没有见到过老虎，穷人家养不起五禽六畜，但不可能见不到老鼠。即便是今天已经进入工业社会的城市，所有的野生哺乳动物都被人类赶跑了，老鼠却留了下来。可以这样说，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老鼠。因此有人说，老鼠是依人类而生存，其实不然，老鼠与人类的食物相同，只能说它是与人类共生存。不信，你看看那些山鼠、草原鼠，离开人类照样生存。相反，人类发明了很多种消灭老鼠的工具，这在人与动物关系中是绝无仅有的，但始终对它无可奈何，所以，人类虽然讨厌这个家伙，但对于它的生存能力还是赞赏的。尤其是在民间，人们在厌恶它的同时，还给了它三分尊敬，鼠类这等令人鄙视的家伙，竟然得到了一个“老”字。

既然是最熟悉的，又有点儿值得赞赏，老鼠进入十二生肖也就不奇怪了。

第二个问题，老鼠为什么排在第一？一种说法是老鼠在子时活动，一天在子时开始，子鼠相配，所以是第一。不能说这一种说法不对，毕竟这时候除了老鼠其他是的哺育动物都在睡觉。但熟悉农村生活的人都知道，家鼠最活跃的时间是黄昏后和黎明前，所以这种说法就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还有一种说法：老鼠和牛争执不下谁大，老鼠提了一个要求，说到街上去让人们评判，结果人们都说“打老鼠”，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嘛！这样，“打老鼠”成了“大老鼠”，老鼠排在了第一。这种后世文学创作的解释显然不是原本的依据。

那么，老鼠排第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它小。子的意思是小，细小的事物多称子，释名释形体就说：“……子，小称也。”开始是小，起步是小，初生的东西必然小。子时，是一天当中的开始，无疑是小。当人们看到孩子的出生，无疑会想到自己初始的小。我们现在的大，不正是从小而来的吗？再看看十二生肖当中，哪个比老鼠还小？小的东西往往群体大，人们虽然没有看到成千上万只老鼠聚集在一起，但人们能够想象得到，这种无处不在、驱不走灭不尽的东西，一定是有一个最大的群体。就凭这，老鼠当该第一。

十二生肖中牛最大。陆地动物中，比牛大的动物还有，如大象、犀牛、河马等，但我们人类最熟悉的动物是牛，不是那些。所以，虽然大象代表着吉祥，仍然不能入选，就是因为它不符合“最熟悉”之一标准。牛这种动物太珍贵，天地鬼神和我们那些有身份的已经入土的祖先都需要它，所以它只能做出牺牲。农耕时代，牛实在是太重要了，谁家里能有一头牛，意味着谁能多开许多荒，多种许多地，多打许多粮食，日子马上就会得到改善。只是这东西实在是太少了，黎民百姓总是很难得到它。珍贵不是珍稀，也不是珍缺，我们自己家里没有，邻居家里有，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奴隶，没有谁没见过牛，所以牛的入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这最大的牛是不能排在第一位的，事情到顶了、到头了、大到至最了反而不好了，不是有个物极必反吗？如果把最大的牛排在第一位，那可就真的成了老子天下第一，这对于我们自身的发展没有好处。小的排在第一，大的排在其次，这种寓意是十分深刻和令人警醒的。在汉字当中，零是与十百千万这些“整”相对的，最小的数字是一，但谁又能说这个“一”不是最大的呢？

现实生活中，民是细小，小的就像是老鼠一样，被人看不起的士大夫就会把他贬为鼠辈。帝王将相是大，大的就像牛一样，说话做事都是牛哄哄的。但牛再贵也是被人们役使的，就像王侯应为这个国家所役使一样。或者说，表面看来，一个君侯在役使他的民，但民的人心向背又决定着君的地位是否稳固，君不能为国家出力，他就会走向自己的反面，成为细民，这不是足以说明民也在役使君吗？正如孟子所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也就是说，民是鼠，君是牛，作为个体，大小立显，而作为群体，小与大是一定会转化的。（孙振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