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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
文/成新平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淅沥淅沥的春雨一连下了几天几夜，经过冰霜严寒拷打的白衣港顿时春潮涌动，一扫冬天的沉闷和压抑，如出水芙蓉般清灵灵活脱脱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可谓气象万千。这是大自然一种不同凡响的合奏，是生命现象的整体召唤。
“交春一日，水暖三分。”蒙蒙细雨中，风暖了，山绿了，空气中飘来了温暖的气息，田野里长出了一畦畦嫩草，树枝上绽出了崭新的嫩芽；“天光了，鸡叫了，河里伢子放钓了，对门外婆闲家了，坡上油菜打花了。”世间万物以全新的生命状态走进春天，小鸟啼鸣，鱼儿畅游，雄鸡报晓，青蛙鼓噪，鸭子伸长脖子，高兴地扑打着翅膀在池塘里冲浪；老牛走出“猫冬”的牛栏舒展筋骨，寻觅路边的嫩草；外婆们迈着细碎的步子，悠闲地走出小屋，到女儿家串门来了；乡亲们找出了锄头箢箕、勾子扁担、煤灰谷桶，准备浸种、催芽、育秧……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百花盛开，万物争春，在冬季休整了几个月的乡亲们到铁匠铺将生锈的锄头又淬了一次火，请木匠到家里装了犁头，修了水车，做了风车，从街上买来了种子、化肥、农药和除草剂，还将买来的新箢箕系上了铁丝……老农们一边在春天里忙碌，一边抽着劣质的“喇叭筒”香烟，讲述着春天的计划，描绘着夏天的奋斗，期待着秋日的收成……
“春雨贵如油。”春雨淅沥，润物无声，不到半个月，田满了，渠满了，堰满了，河里的水涨了。“水，是生命之源。”有了水，田可耕了，老农们顶风冒雨，催牛扬鞭，那一丘丘稻田被牛翻耕后，写出了一行行意境深远的诗，如同一块块明镜倒映着周边的青山绿水，像画家遗落下一幅美丽的油画；有了水，花开了，那各种色彩风情万种的鲜花开得满山满坡，漫山遍野，争奇斗艳，用赤橙黄绿青蓝紫来装点农家五彩缤纷的世界；有了水，草绿了，山坡上、田埂上、绿草中还长出了丛丛湿润的地皮，一块块拾起来，像茸耳一样，洗尽后，放点油盐，被乡亲们当作美味佳肴；有了水，土松了，那干渴的土地一经水的浸润，无数颗种子便会膨胀着身子发芽、生根、茁壮成长；有了水，树长了，绿满枝头，蓬蓬勃勃，那椿树上的嫩叶用来煎鸡蛋，喷香喷香；有了水，鱼活了，在流水潺潺的池塘边，用“虾耙”信手一捞，那产籽的鱼虾活蹦乱跳，被捉上来用稻草穿成一串，挺神气地带回家，成为乡村一道最美的风景……
春雨如烟似雾，飘飘洒洒，缠缠绵绵，无止无休，像雾像雨又像风。雨雾迷蒙、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白衣港的春天，写在这蒙蒙漫天春雨里，写在燕子衔泥的欢快叫声中，写在老农催牛耕种的柳条上……经过春雨的洗刷，那延绵不断的山岭、河流、村庄、小桥、树林、田野均披上一层新清新淡绿的色彩。
春雨婀娜多姿，有时细若游丝，飘到农家屋顶上积淀，不紧不慢地从屋檐上落下来，淅淅沥沥，昼夜不断；有时轻盈含蓄，步履轻盈，像一位清纯的仙姑悄悄将人间甘露送进山村、田原、树梢；有时声如鼓点，叮咚叮咚，雨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在干燥的土地上留下细细密密的雨窝，在池塘里划出无数个交叉不断的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春雨滋润着大地，连空气也是湿漉漉的。
“春光一刻值千金。”春雨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带走尘世的喧嚣与尘浮，赋予天下万物蓬勃向上的生命状态，如同九天仙女从天而降，在田野上空盘旋，她飞到哪里，哪里便披上一层淡绿的纱巾，呈现出一派迷蒙的春色。在山岭，只要背风向阳，种子便会挤出地层，探出圆圆的脑袋，顶着晶莹的露珠微笑；在河畔，只要有泥土，青草便会破土而出，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在田野，金黄色的油菜花开了，一朵朵、一串串，像一位位羞涩的新娘悄然绽放，随风摇曳，引来蜂飞蝶舞，共享人间甘露；在村庄，房前屋后，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空气清新，暗香浮动，有人用竹笛吹出了春天的音符，仿佛在讲述春天般的故事；在空中，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雨雾中嬉戏盘旋，叽叽喳喳，成为歌唱春天的精灵……“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那些一辈子闲不住的老农，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打着赤脚，踩着滑溜溜光闪闪的田埂路，又从春天悄悄出发，他们“赶着牛，犁着田，春种秋收一年年，趁着春风播希望，迎着太阳收甘甜……”
风停了，雨住了，金色刺眼的阳光钻出云层普照大地，农家万物吸取阳光，挺直身子，一个劲地向上攀爬、生长……
细细的春雨延绵不断，给家乡农民飘来憧憬，迎来幸福，带来实惠。他们不再担心白衣港发大水，淹没自己用血汗浇灌过的水稻。10多年前，他们夜以继日，在白衣港周围用石头砌成了一道固若金汤的防洪堤，可顶住百年不遇的山洪。特别是近年“皇粮国税”被取消，种田、买农机有补贴，看病有报销，60岁以上的老人月月有“退休工资”领，孩子们读书不要钱，农村水利基础设施得以加固……这些“惠农政策”如春风化雨，滋润着亿万农民的心田……
成新平，1964年出生于湖南衡东县霞流镇白衣港。1979年高中毕业回乡务农，后在外打工多年，拖过板车，烧过锅炉，用一支笔与不幸命运抗争。1992年获得“湖南省青年自学成才奖”，同年底被衡山县委宣传部破格录用为新闻专干；1995年至今在衡阳市某机关工作。
自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已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济日报》《南方周末》《湖南日报》《散文选刊》等报刊发表报告文学、散文、文艺评论1800余篇，其中1件作品获中国新闻奖副刊作品奖，4件作品获全国散文征文竞赛一等奖，6篇散文入选小学语文课本、中考语文试题和全国公务员考试申论试题。已出版《头版头条》《普通老百姓》《引导舆论》《新闻散论》《父老乡亲》《岳北农工会》等专著7部，其中《乡音乡情》获2015中国散文年会“最佳散文集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