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春燕

课间休息，放下正在看的作业，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脖颈，踱步到窗前。窗外操场上 ，一群学生在撒欢。想到刚才作业本上那错误百出的场景，我不由感觉一阵烦躁。

正当我烦躁间，视线突然被同事养在窗台上的一盆绿植吸引。它似吊兰不是吊篮，似花不是花。每枝都由相对而生的三对叶子组成，枝枝相连非常茂盛，已经由花盆长出来垂到桌子上。

见我好奇，同事笑着告诉我说：“这是太阳花，生命力很强，只要有点阳光就很灿烂。你看，我只是每天浇浇水，就把它养成吊兰了”。

我们的办公室在被前后楼夹击的中间楼栋一楼的角落里，每天光照时间很短，属于被太阳遗忘的角落。每天正午时分，太阳从东边的楼缝里施舍一点光。下午三四点钟，太阳又从西边楼缝里露露脸。就这样，太阳花竟然生长的如此之茂盛，我不由对它肃然起敬。这，真是向阳而生啊！

正当我看着太阳花沉思时，窗外出现了一张小胖脸，白白嫩嫩的脸上满是笑。唉，是班里的那个叫小强的孩子。小强小强，并不强啊！班里作业数他写的差，写的作文几乎连不成句，连基本的书写格式都不会。课堂上昏昏欲睡，提问他连我的问题也讲不清楚。我真很头疼，想放弃他，违背了作老师的良知；想说说他，他有些听不懂；想拍一下他手心，又觉不妥。哎呀，我们这个职业，现在真是深不得浅不得，分寸难以拿捏，真是很难啊。

办公室的门开了，小强走了进来。红色的卫衣，深蓝色的校服裤，白胖脸上满是笑。他问我要不要帮拿课本和水杯，我想起下一节是他们班的课，于是就让他进办公室把课本和水杯以及扩音器拿着先走，我随后就到。在走廊里，他不时回头停下来等我。明显能感觉到他想亲近我，想和我聊天。我就叫住他，问他家庭情况。他说是家中的独子，父母不在一起住，至于他们干啥他一概不知。他断断续续告诉我，平时跟着爷爷生活，爷爷身体不太好，大部分时间放学后自己做饭。听他说完，我不由一阵心疼，又是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父母离异带给孩子的，是永远难以言说的隐痛。

上课时，我要用扩音器，才发现小强给我拿的是电脑上的耳机。翻课本时，发现也拿错了。我让小强重新去拿，结果他还是没有拿对，我就让别的孩子去了。讲着讲着课，我发现他又睡着了。我觉得自己的胸脯鼓鼓的，有些怨恨他的不争气，走到桌前把他叫起来。过了一会，他又迷糊起来。

第二天的作业，当然是一塌糊涂。我叫他到办公室给讲了半天，他似乎明白了，改过后的作业本依然不成样子。我很郁闷，站在窗前，一筹莫展。不经意间，又看见了太阳花，以及窗外那张小胖脸。

小强推门而入，笑着问我拿东西不。正值中午，阳光透过楼缝洒在太阳花上，也斑驳了小强的身影。我问他为啥每天迷迷糊糊的？他告诉我，爷爷年纪大了，他怕晚上爷爷突然生病离开，所以老睡不踏实，白天就犯困。可怜的孩子！我摸摸他的头，他很不自然地用手挠了挠头抚了抚衣角。我也才发现他的衣角有个洞，抚衣角的手也满是钢笔水。

作为老师也作为一位母亲，那一瞬，一阵疼痛侵袭着我的心。我的心突然揪得很紧，但随即又释然了。父母离异，爷爷年迈，孩子受到的关爱本就少，他能健康地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为啥对他要求那么高呢？太阳花见见阳光，接收到同事浇的水，它就肆意疯长成一个盆景。育人似养花，我不是一轮大太阳，那就做一颗能发光的小星星，燎原给小强一点点光，让他也向阳而生，茁壮成长吧！

想到此，我搂着小强的肩膀，走向了教室。一缕阳光洒下来，他那憨憨的脸上，笑容更甜了。

作者简介：赵春燕，陕西丹凤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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