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记者 巩悦悦 视频/王凯 高广超

教师这份职业，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淄博市沂源县东高庄海尔希望小学（简称东高庄小学）校长王书奇有着不一样的理解。

从自制教具到跪地抢救晕厥学生，再到带头资助特殊孩子，从教26年来，王书奇走过的每一步，都带着当年自己老师的影子。在他看来，学生就是自己的孩子，该担当的时候必须担当。

一段难忘的训练时光

去年四月底，王书奇被调往东高庄小学任校长。而在这之前，他曾先后从教于沟泉镇沟泉中学、河湖中学。

由于是体育专业科班出身，王书奇刚参加工作就被委以重任。那是在1996年，因为师资紧张，他成了沟泉中学两个年级12个班的体育课老师，同时还担任着学校篮球队教练。

让王书奇印象深刻的莫过于1997年那个炎热的夏天。那近似残酷的封闭式训练，让他和队员们终生难忘。

“当时，天不亮就把孩子们叫起来进行篮球训练，下午从课外活动一直进行到晚自习。”相处久了，孩子们信任他，周末乃至整个暑假，都跟随王书奇在简陋校园里训练。

八月的水泥球场就像火炕一样，队员们只能是一组练习，另一组到树荫下休息。作为篮球队教练，他不能在烈日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身上的衣服湿了再干，干了又湿，一天下来就结成了厚厚盐渍。

训练之余，王书奇又成了“伙夫”和营养师，他在操场边用水泥砖搭起灶台煮绿豆，等到了吃饭时间，又会把肥肉买回来给孩子炒菜吃。

直到夜里，看到熟睡后的学生，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有时实在太累，检查完学生宿舍回来，一天的疲劳常使他没来的及脱掉换洗衣服，就倒头进入梦乡。

经过一个假期的磨练，王书奇带着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农村娃战胜了县城里的孩子，夺得全县亚军的好成绩。比赛结束哨声响起的那一刻，队员们把他高高举起，他和孩子们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当年这些学生早已毕业，但一聚起来，大家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段难忘的训练时光。”王书奇说。

一块麦秸做的海绵包

20多年前，沟泉中学等农村学校的体育器材匮乏，但当地老师们想尽办法给学生创造条件。其中，一个小男孩就是在王书奇缝制成的海绵包上学会了背越式跳高。

一提及海绵包，王书奇打开了话匣子。

“有个叫孔兴的学生身体素质好，有次就问我能不能像电视上那样，练背跃式跳高。”因为没有专业的海绵包，王书奇担忧起来，“学校仅有几块小海绵垫，练习跳高是万万不能的。背跃式需要购买上千元的海绵包，那不现实。没有专业设备，学生伤着怎么办？”

虽然平日里工作繁重，但王书奇的心头还挂念着孔兴想练习背跃式跳高的愿望，后来想“我能不能也做一个”？

有一次，他灵机一动，跑去食堂索要了部分面粉袋子，又和老乡们讨要了一堆麦秸，然后将面粉袋子豁开，再一片片缝合成大大的布囊，将麦秸塞入其中。一个并不十分松软，但很实用的“海绵包”就做好了。

在他的指导下，孔兴也体验了一次很不标准的背跃式跳高。就是这令人兴奋的一跳，激发起了孩子的热情。他不仅夺得县里的跳高冠军，后来还通过体育特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也正是在这简易的“海绵包”上，王书奇先后指导出了十几名优秀的跳高运动员，他们后来都通过体育特长，实现了升学。

“这个海绵包用了三四年，孩子们获得了很多快乐，很多都学会了背跃式跳高。”王书奇介绍，学校了解情况后很受感动，硬是挤出资金买上了真正的海绵包。

经过多年的坚持积累，三年后的市优质课评选当中，王书奇实现了自己的业务突破。当时他抽到的课题是“鱼跃前滚翻”，动作是一瞬间的事儿，能不能让孩子把整个过程观察的更清楚些？

在经历一番探索之后，他研制出了一套鱼跃前滚翻的动作演示板。他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雕刻出一条运行轨道，将制作好的人体模型安装到演示板上。通过调整，整个鱼跃前滚翻的动作形象直观展现在了演示板上。

新颖的教具使课堂重难点迅速得以突破。讲课成功后，王书奇参加了县里、市里、省里的骨干教师评选，最终获得市里学科带头人的认可，并评上了山东省教学能手。

“1988年上初中，学校条件差，班里拖把少，王明阳老师就自制拖把。有学生家长在服装厂，正好有用不上的布条下脚料，王老师就拿来裁好，一下绑了好几个拖把。”王书奇感慨道，“王明阳老师这一个事情，我就记一辈子。”

一次危急时刻的跪地救人

因为两年前的跪地救人，他被评为“淄博好人”。两年之后，再次回忆起当时那一幕，王书奇数次哽咽，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说：“如果不去做，后悔一生。”

2019年9月5日大课间，一位女生突发疾病趴在了跑道上，一动不动。周围几个老师吓懵了，站在旁边束手无策。被紧急叫来的王书奇，在把孩子翻过来之后，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即便在红十字会参加过应急培训，但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发生晕厥躺在地上，王书奇还是第一次面对。他心里清楚，心脏骤停之后的“黄金四分钟”太过珍贵，救活难度大。超过八分钟，救活难度就更渺茫了。

虽然极度紧张，但王书奇依旧跪在地上，做了两组紧急救治。孩子依然没反应，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脸色煞白。虽然没教过那个学生，但常常能在校园里见到，看到小姑娘躺在地上，他心里一阵难受。

等到第三组救治，躺在地上的孩子吐了口气，脉搏上有了轻微的跳动，王书奇这才停止救治。不一会儿，救护车到了。

“我没有陪孩子去医院，因为心理压力太大了，救护车把她拉走之后，整个人的意识非常模糊。”王书奇回忆，跪地救人的短短三四分钟，他像是经历了很多事。“当时就在想（急救）做得对不对，要真出了意外，对不起孩子。”

等到晚自习，当听说孩子的生命体征平稳后，王书奇才放松下来。“事后社会上对我的宣传报道比较多，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可报道的。很多老师没学过急救知识，不敢动孩子。我既然参加过培训，就有义务和责任担当起来。”

也正因为这次经历，王书奇对老师们说，不管用不用得上，必须要得学一点技能。因为很多时候，大家面对的，可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时隔两年，再次谈及当年的生死四分钟，王书奇数次哽咽。他说：“我现在想想很庆幸，当时没产生过多顾虑，没有逃避，没有明哲保身，没有考虑这样那样的事情，而是在拨打急救电话后，毫不犹豫做心肺复苏。”

一份刻在心底的14人名单

从学生到老师，王书奇在沂源生活了40多年，他从这里长大，学成后又走上了和老师们一样的路。据他观察，几十年前沂源教育就积极向上，如今这种活力依然存在。

“小时候上学，我是用学生的眼光看教育，当时就感觉到哪都能遇上好老师。那会儿条件差，夏天没风扇，印象中老师们虽然满头大汗，但还是很卖力地给我们讲课。”

王书奇介绍，等自己当了老师，无形中身上也有了自己老师的影子。“老师们教育我，我也跟着我的老师学做老师。李振华老师关心学生，给学生捐款，为教育做贡献，我也像李老师一样资助孩子。”

去年4月底，王书奇来到东高庄小学担任校长。上任第四天恰遇“五一”假期，他揣着各年级报来的几十份名单，跑遍了服务片区的27个村庄。等到国庆节，他再次大面积走访，一份14人的名单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间。

“家庭的变故我们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用爱去温暖孩子，用真诚和努力去带动一个家庭走出阴霾。”春节前，王书奇带头再次前往，为每个家庭送去了面粉和福字，给孩子们带去了图书和学习用品，送去了温暖和希望。

一天奔波近百里，14个孩子分布在12个村庄。崎岖的山路，狭小的巷道。不知来过多少次的村庄，每到一处都已经轻车熟路，也知道走哪条道更便捷。如今，学校为多名孩子联系了结对帮扶爱心志愿者。

元旦期间，王书奇组织了“新年圆梦”活动，他想带孩子过一个不一样的新年。“虽然到县城几十里的路并不远，但有些孩子一次也没有去过，有的因为父母没时间，有的经济达不到。”

当天早上，王书奇和老师们带孩子走进县城，选购图书、参观科技馆、瞻仰烈士陵墓、看电影、共享新年团圆饭、选购新年大礼包，快天黑时才把孩子们挨个送回了家。

王书奇认为，对14个孩子来说，也许一生只经历这一次。但对孩子们来说，会在一生中留下很深的印象。“我们给孩子的不仅仅是物质帮助，更多是精神鼓励，让他们感受到社会的温暖，努力学习，多学本领，尽快成长起来。”

“在物质帮扶方面，我们做得比较多了，现在要把扶贫和扶志结合起来，教育孩子懂得感恩，做个好学生，好孩子，好公民。”一段时间过后，王书奇注意到，孩子们见面会主动问好，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不再有太多顾虑。

目前，东高庄小学共有48名教师。虽然老教师占了绝大多数，但一年过去了，王书奇清晰地看到，因为敬业，有些老教师的教学成绩要超过年轻教师。他想继续发挥老教师的敬业精神和模范带头作用，让年轻教师继续往前冲。

看到新老教师的满满干劲，王书奇对东高庄小学的未来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