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在性情能在形质

——品读刘繁昌

文/张志民（山东省文联副主席、山东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山东艺术学院院长）

艺术风格的形成是为艺术家性情自由发挥的结果，所以那些摄人心魄的作品无不出自魅力独具的艺术天才的心脉之中。因为形质是外在的，而性情是内在的。济南名士刘繁昌先生，是我以性情相交的朋友，早在1990年时我们即开始交往，而在那时他就以书法闻名全国，更因其潇洒不羁的行为和疾恶如仇的个性而在济南名声卓著。记得我们初见时，他说：“两位大师终于见面了。”就这样一句半开玩笑的话，为我们愉快的交往拉开了序曲。1991年山东省美术出版社为他出版了书法作品集，据说当时的山东省内除了魏啓后先生和陈左黄先生出版了个人作品集外，繁昌是第三人。后来出书的渠道多了，出书的书画家也日渐多了起来，甚至多不胜数，但十五、六年前就已出版的、四十余页厚薄的《刘繁昌书法选》，在很多书画同道乃至收藏圈内人士的评价体系中仍占有相当的比重，还是很多人家书架上的陈列读物。究其原因不外乎两条，一是该书的水平在业界仍具有高度，二是大家都喜欢繁昌的艺术，而他却没再出版作品集。个中原因难以清界，但值得高兴的是繁昌新的作品集将要出版面市了。作为好友，著文致庆是为分内之事，然，向社会郑重推荐这样一位出名甚早，却能在这样浮躁的年代，十余年来潜心学问而后终获大成的优秀艺术家，似乎更为必要。

繁昌《平复》味道的章草是最早受到前辈们所激赏的内容，虽然在现在这部书稿中可以看到他比以前更精到的章草，但一幅幅意态挥洒、纵逸痛快，使得性情流露无遗的大草书法则更能让人感受到繁昌潇洒浪漫的个体存在，最是令人喜爱。

繁昌的大草书作品遒劲俊逸，纵横取势，变化多姿，才思奇爽，超轶不羁，出新意于法度之中，收奇效于意想之外，仿佛是抒情诗，是交响乐，具有相当的表现性和感染力。我见过他写字时的状态，那真是机神乍到便兴致勃发，解衣盘礴，笔走龙蛇，因势变化，矫变灵异，心手两忘，表现出一种高度的浪漫主义色彩。只见他随心任情地自由挥洒，用笔或急或徐，急迅时若骤雨旋风势不可遏，徐缓时如弱柳扶风轻柔曼妙，整个创作过程几近癫狂，通篇作品燥润相杂、墨气淋漓充溢着擒纵自如的才情与智慧，达到一种“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地。而今的繁昌更将纵逸狂放的草法延伸到了花鸟画的创作中，见他在画中题诗——“狂来信手去，不问丹青谁”，但观其画作，已然直抵奥境。

繁昌的才情有口皆碑，其用功也同样为同道所谈及，且不言“退笔成冢，使墨成溪”，单就以他今天这样的大丰收来说，其用功之勤是可以想见的。繁昌是个上进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要强的人，但在这样一个社会的评价体系驱于势利的时候，在与他同时、乃至稍后成名的诸多同仁而今已在业界享誉尊崇的时候，他依旧常常通宵达旦地读书写字，而且好多时候往往一写一刀纸，用功不减，并没有见到盛名对他的学习和自我完善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年届四十岁，用功三十载，成名二十年，这是对繁昌的一个概括性描述。从其作品来看，而今的他已经渡过了漫长而难有尽头的表达训练，抵达了“心手双畅（孙过庭语）”之境界。今藉他出书的机会对其艺术作一次深入的研究，希望能为热爱他艺术的朋友们洞开一道玄奥的门。

繁昌的书法，以隶为其发轫，习《曹景完》得其秀润典丽，摩《韩敕礼器》而确立了他对书法“清超遒劲、庄重典雅、高古而充满逸趣”的追求。魏啓后先生说他临此本时——“很自觉地选择了一些汉简资料，从中寻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结点，作为用功的着力处，结果他的临本写的开合得宜、朴实自然。”李白在《怀素上人草书歌行》中说：“古来万事贵天生”，我认为“贵天生”的不仅仅是才情，更主要的是学习的自觉性。繁昌说他学习书法的原因相当简单，居然是因为觉得学习书法很不容易，具有挑战性！当时他正以习武为日课，但一开始接触书法，就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特质，可见学习的重要性全在自觉。自觉地取精用宏，参酌变化，寻出联结点。这是不能大意的地方，应该说这就是书法爱好者刘繁昌之所以能成为书法家刘繁昌的重要原因。关于这一点，魏啓后先生早在一九九一年出版的《刘繁昌书法选》的序里就已经有了深入的论述，在此不再赘述。

而今的繁昌于书法可以“真、草、隶、篆、行”五体皆擅谓之。在书写时他往往能巧妙地抓住文字内容而进行形式处理，加以抒情写意，表达性情，表现创作主体的思想情绪、精神气质和审美趣向。他书法的创作过程，其实就是他心灵流泻的过程。他讨厌那种“惫精疲神于笔砚”（欧阳修）的机械重复和索然无趣的劳作。所以他的书法总能内含情感，外发意趣，给人以强烈的审美享受。

由于其作品的个性强悍，他人凑刀的印玺难以协调，于是成就了繁昌的篆刻；文字内容的抒发不畅，激发了他的诗文创作；书法不尽兴，催生了他的绘画……繁昌就这样不断地充盈着自我。在他的绘画中可以看到一个信笔挥洒、不拘成法的刘繁昌；在诗歌里的却是一个柔情缱绻、感怀不已的刘繁昌；观其印玺时看到的已然是一个强调和谐的刘繁昌，但在大草书法中屹然鹤立的却是狂放浪漫的刘繁昌。一个艺术风貌与本体个性都同样多面的艺术家，其作品惹人喜爱，与之相处同样是件快乐的事情，这从繁昌的交际圈就可以看的出。当然也不排除有相当的人适应不过来。

学习和研究繁昌的书画艺术，尤其不能忽视他往往性格使然的因素。他有句话常为同道中人引用——“书画雅事，宁可搞坏也不可弄俗”，所以他对俗气之人和俗气之书画都会毫不客气地批判，对自己的作品更是毫不留情。他在学习章草时嫌皇象《急就章》呆板，不喜宋克出锋过胜、含蓄有欠；学草书喜欢青藤的笔势却不喜其气象故而只读不临等等，所举之事不一而足，但已足可以说明在他的个性背的深重原由。

在这样一个书画艺术受到社会各界重视的时候，沉潜多年的繁昌为我们献上了一份沉甸甸的厚礼，这是给当代的也是给后代和我们大中华泱泱五千年文化的，我为在这样的时代里有了繁昌这样的艺术家存在而歌之舞之。虽撰此文不足以尽其言，然留机会与大家，是乎更是交流之必须。

刘繁昌，祖籍山东青州，1965年生于山东济南，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专业。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济南市政协委员，济南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创作评审委员会主任，山东艺术学院客座教授，山东财经大学艺术金融专业客座教授，著名书画家、诗人，真草隶篆皆能，尤以大草为业内称道。山水、花鸟、人物以书入画，典雅清新，具文人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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