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臣》 第4章 宫宴受辱
作者｜归云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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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命人彻查伪造圣旨一事，查来查去，但凡有一点线索的人全部死了。
皇帝越发相信卓言说的是真的。
宣他觐见对质，本意是想安抚他，但见他一脸嘲讽就来气。
你小子是知道朕铁定查不出来是吧？
在嘲笑朕治理后宫无方？
在嘲笑朕无能？
……
卓言自觉已经很乖觉了，什么表情都没有，应对得十分得体。但皇帝明显不这么认为，就是觉得他一脸讽刺。
二人对于这场谈话的认知相去甚远。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萧倬云是不知道，他只知道皇帝查不出来真相，一怒之下把气撒在了卓言身上。
陛下下旨斥责卓言无端怀疑主君，悖逆妄言、欺君罔上……圣旨上各种帽子扣下来，感觉像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似乎不把卓言五马分尸不足以平息陛下的怒火。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罚俸一个月，另外在一月内降卓言为王府低等侍卫，让淮王重新教他为臣为奴的规矩。一月之后仍是官复原职，至于灭月氏的功劳等一月之后另行封赏。
萧倬云看了这道圣旨有些哭笑不得，陛下并未剥夺卓言的任何实权，曜焰主帅也依然是他，只是降为侍卫一个月、重新学规矩算是怎么回事儿？倒像是赌气的。
萧倬云沉下脸问他：“你在宫中做了什么？”
卓言一脸警觉：“我乖得跟只兔子似的，认打认罚，从未这么装过孙子，陛下怎么还不满意？”
萧倬云狐疑地看他两眼，是么？
从陛下的圣旨来看实在不像，这小子铁定又惹着陛下了。
对于这道圣旨，卓言倒是挺开心的，一个月内名正言顺地赖在王府骗吃骗喝，还不用害怕朝中有人说结党。
萧倬云瞥他一眼：“你想得美，陛下说了，要重新教你规矩。”
卓言抱头哀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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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下旨命各皇子入宫，说是家宴。
卓言伤还未好，本想在王府优哉游哉养伤，却被淮王从床上拧了起来。
“随我入宫。”
“三哥！殿下！我伤都没好呢。”卓言一脸不情愿。
萧倬云知道他这是不愿意入宫，但这回他也确实伤重。
萧倬云也有几分迟疑：“真不行么？不行我就去回陛下。”
“又关陛下什么事儿？”卓言跐溜一下蹿起来。
“圣旨上点名要带你入宫，不知道想做什么，或许是要赏你，你身体如果真的撑不住，我去帮你挡了？”萧倬云心里隐约有一个美好的想法，这是一场家宴，陛下点名要带上言儿，又是在他立下大功之后，也许……
卓言郁闷坏了，“我随三哥入宫。”内心腹诽，这老东西是气不顺，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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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入宫，二人就迎面撞上了后宫主事的淑贵妃、许婕妤，以及淑妃之子五皇子恭王萧倬铭，许婕妤之子四皇子萧倬安。
萧倬云微一躬身：“拜见淑妃娘娘。”
卓言单膝跪地见礼：“拜见淑妃娘娘，婕妤娘娘，恭王殿下，四殿下。”
萧倬云心里咯噔一下，如今卓言是侍卫身份，带他入宫的确是委屈他了。
如今，以他曜焰主帅的身份，怎么着儿都不必如此低三下四。
卓言按照王府侍卫的规矩行礼之后，刚起身，淑贵妃突然冷笑：“本宫准你起来了么？”
萧倬云心中不悦，淑妃一党是吃了哑巴亏心有不甘，这是找麻烦来了：“娘娘，卓将军是曜焰主帅。”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淑妃冷冷道：“这位不是淮王府的侍卫么？这规矩可不怎么好。”
卓言后退一步，重新屈膝跪下。
萧倬安调笑：“曜焰主帅？在哪呢？一个狗奴才也敢充主子。”
“四弟慎言！”萧倬云脸若寒霜。
萧倬铭接口道：“四哥哪句话说错了么？卓言原本就是奴籍”，他忽然指着卓言：“你滚过来。”
卓言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萧倬安忽然一步上前，一巴掌扇在卓言脸上：“恭王叫你，你耳朵聋了么？”
事出突然，萧倬云来不及阻止，此刻大怒：“萧倬安，你别欺人太甚！”
萧倬云原本以为，卓言如此心高气傲之人，哪能容得下这种羞辱？
偏偏卓言只是微一皱眉，什么也没说。
本来，以他的能力想躲开那一耳光并非难事，他也只是默默忍了。
萧倬安怒视卓言：“你不是在陛下面前污蔑本宫打你么？本宫今日就打你了，难道你还敢还手不成？”抬手还欲再扇卓言耳光。
萧倬云一步上前，扣住他的手腕。
双方僵持不下。
不远处，萧倬云的母妃曦妃娘娘环佩叮咚、款款而来，未语人先笑：“淑妃姐姐，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淑妃冷冷道：“淮王府的侍卫不懂规矩，老四正在教训他呢。”
“是谁又惹姐姐生气了？哟！这不是言儿么，都长这么大了？这回可要乖一些，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火爆脾气，动不动就喊打喊*的，惹出什么浑事来。”
曦妃话里带话，有意无意说起“小时候”卓言痛揍皇子的事情，意在警告淑妃，别真惹毛了卓言，大家都不好收场，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半跪在地上的卓言听曦妃一席话，微微莞尔，低头行礼：“拜见曦妃娘娘。”
“赶紧起来吧，都跪了半响了。陛下该嫌我们怠慢了。”
淑妃眼见再讨不到便宜，愤愤而去。好在扇了卓言一巴掌也算报了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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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妃有几分心疼的拉卓言起身：“好孩子，委屈你了。”
卓言淡笑：“娘娘，卓言不委屈。”
曦妃打量他一番：“又长高了些，一个人在府里还住得惯么？你三哥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本宫，我帮你教训他。”
卓言低头瞥了一眼萧倬云，十分乖觉：“殿下待卓言很好，请娘娘放心。”
“别殿下殿下的乱叫，他是你什么人？若是你母亲……”
卓言瞳孔猛缩，打断她的话：“娘娘，言多必失。”然后微微侧身，刻意落后一步，等萧倬云迈开微跛的左足先行。
萧倬云经过他身边时，忽道：“委屈你了。”
卓言淡淡笑笑，低头跟在其身后，谨守着尊卑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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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往未央宫承云殿去，路上遇到的各宫主位也越来越多。
卓言现下是淮王侍卫的身份，为了不落人口实，也只能一路屈膝见礼。
萧倬云看得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本该是天之骄子，骨子里心高气傲，哪里能耐烦宫里这么多繁文缛节？
偏生卓言一路沉默寡言，规矩却是做得滴水不漏。
萧倬云心中明白，卓言其实是个不愿低头的人，倔得很，陛下面前都敢当众顶撞，但为了他却是什么侮辱委屈都能照单全收。
萧倬云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委屈你了。”
卓言乐了：“殿下今天是怎么了？”压低声音：“三哥见外了。”
萧倬云勾起嘴角，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关节，笑道：“一路上遇到这么多人，说不定有喜事。”
卓言反而有几分忧心忡忡：“三哥，咱们怕是有麻烦了。”
“你怎知一定是麻烦，不是喜事？毕竟渝国和月氏二十年的战争由你终结，就算……”萧倬云迟疑着看他一眼：“就算重入宗籍、裂土封王都不为过。我们一路上遇到这么多宗亲，都是往承云殿去的，陛下或许是真要大赏了。”
卓言薄唇紧抿，没有丝毫笑意，沉默片刻道：“您怕是猜错了。”
曦妃忽然插口：“言儿，陛下并非绝情之人，你……你有时顺着点儿陛下，拿出你待你三哥一半儿的亲昵都成，别总是自讨苦吃。”
卓言躬身道：“陛下之命，微臣从来就不敢不从。”
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曦妃微微叹道：“你那是臣面君，不是……子见父。”
“娘娘慎言，卓言没有父亲。”
此话一出，萧倬云突然回头瞪他，眼神凌厉如刀，为这话罚了他不知道多少回了，就是死不肯改口。
曦妃长叹一声，毕竟是陛下辣手在先，卓言凭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从最底层走到今日。
当初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未曾服软，今日又怎么可能低头？
萧倬云恨恨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卓言低头答：“卓言明白，断不会给三哥惹事。”
萧倬云瞪他一眼：“我是让你别给自己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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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云殿。
红毡铺地、柱盘金龙，斗大的明珠悬于画梁。
金壶玉盏熠熠生辉，各色茶点琳琅满目，一副要大摆宫宴的样子。
皇子居左，宫妃居右。
诸位皇子按序齿排位，从上到下的座次分别为大皇子纪王萧倬青、三皇子淮王萧倬云、未曾封王的四皇子萧倬安、五皇子恭王萧倬铭、九皇子萧倬雨、以及刚满10岁的十三皇子萧倬然。
宫妃这边则以淑贵妃为尊，曦妃次之，其余则按份位而来。
卓言的出现变成了一个尴尬所在。
本来以龙纹曜焰军主帅的身份，即便是在朝堂金殿之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偏偏他现下被陛下贬为王府侍卫，但这个侍卫是只做一个月的，一个月后，他还是军中主帅。
摆宴的宫人愁坏了。位置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留位置怕得罪淑贵妃，不留位置必然得罪淮王和军方。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按照规矩没设席位。
萧倬云怒斥承云殿的主事公公：“怎么办事儿的？”
主事公公慌张跪下、自扇耳光：“奴才该死，因陛下说是家宴，没有特意吩咐，奴才等不知道该将卓将军摆在什么位置。”
四皇子萧倬安接口指桑骂槐：“狗奴才，连个位置都找不到。”暗骂卓言是条狗。
恭王萧倬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四哥，你打狗也要看主人才是。”
主事公公虽口称“该死”，却迟迟不示意人上座。
萧倬云霎时想明白了什么，淑妃一党突然发难、宫人们故意羞辱……今时今日，即便是恭王和淑贵妃，若没有得到陛下的默许，怕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公然羞辱曜焰主帅。
看来，陛下还是因卓言之前的顶撞生气了。
卓言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微笑，侧头附耳低言：“陛下的下马威而已。三哥别争了。”
萧倬云看见他澄澈的眼眸，突然醒悟，原来卓言一早就想到了这一关节，他早就明白是陛下在整他。他心中为卓言不平，但又怕再争下去，老四老五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卓言本就不爱进宫，若不是为了帮他，断不必忍受这般羞辱。
卓言倒是见惯了各种刁难场面，淡定跟在萧倬云身后随侍，和其他宫中侍卫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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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落座，皇帝姗姗来迟，身后跟着龙骑禁军统领方嘉平。
果然，皇帝甫一落座当即发难：“这不是曜焰主帅卓将军么？怎么在这里扮起了老三的跟班？”
卓言从淮王身后绕到庭中，屈膝跪下：“微臣拜见陛下，微臣奉旨做淮王侍卫。”你别没事找事。
皇帝嘲讽道：“韩烈说你伤重，行动不便，金殿受封你人不到场，做淮王侍卫你倒是积极。看来，淮王的面子比朕大啊。”皇帝有意无意扫了淮王一眼。
这话说得极为诛心，皇子的面子比皇帝大，对方又是手握军权的主帅。
萧倬云心中一惊。
曦妃眉目稍动，摸不清陛下这股子邪火到底是冲着卓言，还是真对淮王起了猜忌。若是前者还好应对，若是后者麻烦可就大了。
卓言道：“并非淮王的面子大，是陛下的旨意微臣不敢不尊。金殿面圣之际，微臣接了陛下密旨前往王府，如今也是奉陛下旨意为王府侍卫。”
皇帝冷哼一声：“你还觉得是朕设计害你？”
卓言头大，你查不出来就算了，非揪着这个不放做什么，你设计坑我的也不差这一桩：“陛下若是不信微臣所言，只管治罪便是。”
皇帝被他噎得一愣。
淑妃笑着“打圆场”：“卓将军本就是淮王殿下一手带大的，心里向着淮王也份数应当，陛下可别再生气了。”
一句话成功挑起了皇帝的怒火。
他教养了卓言整整十年，今时今日，卓言心中却只有一个后来居上的三哥：“什么叫份数应当？他是曜焰主帅还是淮王私兵？”
卓言心中明白，陛下是查不出真相心中有火，只要让皇帝泄了火，本无大事。但淑妃如果非把祸水往淮王身上引，越说越混，恐怕陛下会真生出几分猜忌之心来。
卓言当即决定釜底抽薪，断了淑妃拉淮王下水的念头，朗声道：“陛下一面命微臣入宫，一面密旨命微臣去淮王府，无论微臣怎样抉择，都是抗旨不尊。陛下是君，微臣是臣，陛下素来不喜微臣，想整治微臣大可不必这般麻烦，更不用赔上淮王殿下。”
这番话算是直接指责皇帝看他不顺眼，没事找事了。
皇帝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卓言敢说得这般直接，为了摘清他三哥，他可真是什么都敢干。
萧倬云恨不得当场撕烂卓言的嘴，真是一脚踏进死地，救都救不回来。
皇帝心如明镜，他刚刚只是佯怒，来试探众人的反应。
如今被卓言这么一激，却是真的有几分怒了。
皇帝冷冷道：“你是指责朕故意算计你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是不配？”
卓言微微眯眼：“卓言无父无母，出生卑贱，本不值得陛下如此费尽心思。”
“你！”皇帝豁然起身，旋即冷静下来，施施然坐下，掸了掸衣衫，眸色暗沉，目光如冰冷如雪。
他轻轻捻动玉杯酒盏，里面的酒水晶莹剔透，只一个抬眼示意侍卫，淡淡道：“掌嘴”。
整个大殿一片静谧。
萧倬云掌心收紧，陛下盛怒之下，他到底该不该求情？
御前侍卫挽起衣袖上前。
陛下忽道：“本是卑贱奴才，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侍卫一愣。
旁边的公公会意，呈上三寸宽、两分厚的毛竹板子，那本是用来惩罚宫中犯了事儿的小太监的，但凡有些头脸的人都不会用上那东西。
卓言冷笑。
侍卫抡起胳膊数十下连续抽在卓言脸上，大殿异常安静，啪啪声显得格外刺耳。
皇帝淡淡道：“知错了么？”
卓言的脸都肿了起来，嘴角撕裂出血，其实最难堪的不是脸上的伤而是陛下的当众羞辱。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却是在他成为曜焰主帅之后的第一次。
卓言沉默不语。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低头认错。
“接着打，打到他知错为止。”
卓言忽然抬头，冷冷地看着皇帝。
那目光不是愤恨、不是委屈、甚至不是挑衅和轻蔑，而是心寒之后的死寂，像是最后一抹余烬被扑灭殆尽。
他曾经天真的想用战场上的功勋为自己赢得尊严和地位。如今看来，无论他怎么做，在陛下眼里他都是一个随时可以当众羞辱的奴才。
曦妃手心一紧，无论陛下为了什么，此番对卓言都太过分了。
打人不打脸，当着众皇子的面儿，这顿板子抽下去，对整个龙纹曜焰军都是极大的羞辱。
陛下越界了！已非明君所为。
萧倬云指甲抠进掌心，忍得心头滴血，他的七弟为了他什么都肯做，他又怎能看着他一个人当众受辱？此刻再不迟疑，亦顾不得陛下是否会猜忌，他几步上前，侧身挡在卓言身前，侍卫的板子一下抽在他的额头上。
误伤皇子，侍卫吓得魂飞魄散。
萧倬云附身叩首：“卓将军无心之失，恳求父皇恕罪。”又轻按卓言衣角，低声道：“认错。”
以卓言的心性今日本绝不会认错。
萧倬云紧紧盯着他，眼中却有几分恳求的意味。
卓言微微闭眼，心中长叹，他又怎能为了自己的一时意气，违逆他三哥、连累淮王呢？
卓言附身叩首：“微臣知错。”
皇帝目睹着卓言当众被打，心中其实也是五味杂陈，分不清到底是解气还是郁闷。看见卓言最终服软，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越发心烦意乱。
此番怒火已灭，他淡淡道：“都起来吧。给卓将军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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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言抬手拭去嘴角的点点殷红，微微眯眼、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微微低着头，并不清楚自己笑得有多讽刺，却不知皇帝一直盯着他看，那嘲弄的眼神，看得皇帝心头五味杂陈，几乎捏碎了手中玉盏。
曦妃微微瞥了皇帝一眼，默默低头，悬着的一颗心安然落地。皇帝后悔了，也心疼了。他在意的竟然只是卓言的态度，而并非淮王和卓言的关系。
淑妃则沉浸在卓言被当众羞辱的喜悦之中，同时算计着下一步。
三皇子与五皇子之争已浮出水面，似乎就连陛下也默许了他们之间的争斗，要想打击淮王一系，就必须彻底拔掉淮王在军中的势力，卓言是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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