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月份刚到这所学校工作的时候，就听说学校的围墙外面有一个傻子。当时我们一所学校毕业的有好几个。其中一位教英语的女教师在上一个学期就来代课了。后来听起老同事讲起过傻子的事情，缘起大概是因为这个傻子常常会在女教师宿舍的窗户外面徘徊，悄无声息的。也似乎对这位新来的英语教师格外情有独钟一些。

刚到学校上班的时候条件并不好

那时候学校在造房子，为方便车辆进出，围墙也还没有完全封闭起来。所以傻子会常常溜进来。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杜撰的故事还是真的，但那些同事说起来绘声绘色，甚至连我们校长都戏称傻子为“常务校长”。我将信将疑。

那时候农村的景色很美

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我也未曾见到过他。在忙碌的日子里，谁会特意去关注一个傻子呢？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在校门口值班，有一个人木木地站在我的旁边，同事小声地告诉我，这就是那个傻子。我于是打量了他一下，个头不高，板寸头，年龄大约在三十多岁，或者四十多岁，说不清楚，他外面套一条皱巴巴并不合身的西装，双手十分拘谨地西装的口袋里。目光有些呆滞，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的某个东西，或者说是“执著的目光”罢。他不停地咬紧牙齿，脸部的咀嚼肌在不停地蠕动，好像在咀嚼很有味道的东西。

在校门口值班的时候有时候会看见傻子

当他发现我在看他也转过头来看我，我们的目光对峙了一刻，我有些心虚，因为在老家“傻子”或者神经病是万万惹不得的，一般这些人脾气难测，冲过来打人也不为所料。由于这些心理作用，我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凶，但是我也没有收回我的目光，我此时十分警觉，提防他突然袭击我，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有几秒钟，末了，他把头转过去了，依然“执著”地看着前方。或许他认为我才是“傻子”呢？

大部分时候，傻子都是很安静的

后来，我搬了住的地方，在二楼，靠近围墙的，傻子的家就在围墙外面。我上下楼梯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傻子木木地站在那里，依然是那身皱巴巴并不合身的西装，双手依然很拘谨地插在西装的口袋里，脸上的咀嚼肌仍然是不停地蠕动，目光似乎也还是那样的“执著”，不过次数多了，我发现他“执著”的目光并不是呆滞的，而是有十分丰富的内容的：有些时候是两条狗在围着草堆追逐、嬉戏、打闹；有些时候是不知名的鸟儿站在枝头唱歌；有些时候看着他的老父亲干活……所有的这些，傻子都看得很认真，一动也不动。有些时候，我在想，这忙忙碌碌的社会，有几个人能有闲心欣赏小狗打闹呢？有几个人能静下心来听鸟儿歌唱呢？又有谁仔细看过老父老母的辛勤劳作呢？这其实并不难，只是一个傻子都能办到的事情。

傻子会静静地陪着老父亲

其实这个傻子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性情不可预测，绝大多数的时候，他是安静的，我也从来没有见他到校园里面来。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那么的从容和淡定，或许他不知道什么叫幸福，同样他也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痛苦，或许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同样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哀伤；或许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满足，同样他也不会觉得缺少了什么……

这是什么样的境界呢？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是所谓苦苦修为参禅的圣人的至高境界，是佛说的空灵、超凡、无欲的境界，然而，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