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鼠硕鼠，

无食我黍！

三岁贯女，

莫我肯顾。

逝将去女，

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

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

无食我麦！

三岁贯女，

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

适彼乐国。

乐国乐国，

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

无食我苗！

三岁贯女，

莫我肯劳。

逝将去女，

适彼乐郊。

乐郊乐郊，

谁之永号？

《硕鼠》是《诗经·魏风》中的一篇，是当时魏国的民歌。古人多认为“刺重敛”，今人却认为是被统治的奴隶们反对剥削，向往乐土的。

我们还是先对部分词语作一些解释：1.硕鼠，大老鼠，比喻贪得无厌的剥削者。2.三岁贯女（rǔ），侍奉你多年。三岁，多年；贯，侍奉；女，同“汝”，你。3.逝，同“誓”，这里是发誓的意思。4.去，离开。5.爰，乃，于是。6.德，加恩，施惠。7.直，同“值”。8.劳，慰劳，不是劳动。9.谁之永号，号，大哭或呼喊。全句是反问句，意思是：到了“乐土”，谁还会不断地号哭呢？

再试着用白话翻译这首诗（只译第一章）：

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们的黍！多年来我们养活你们，你们却从来对我们不管不顾。我们发誓从此离开你们，到我们向往的乐土。乐土呀乐土，那才是我们的最好去处！

现在，赏析这首诗。

《硕鼠》全诗三章，每章的意思相近。总起来看，这首诗是在控诉奴隶主对奴隶的剥削与压迫的。我们以第一章的诗句为例，主要从所用的修辞方法上来赏析这首诗。

1.恰当而形象的比喻。

这个比喻，本体是指贪得无厌的奴隶主，喻体则是指贪婪而可憎的吃得又肥又大的老鼠。只要我们想想老鼠丑陋、狡猾、窃食等可恶的特点，我们就会体会到那时的奴隶们对奴隶主厌恶与仇恨到了何种程度!

2.鲜明而强烈的对照。

一是“女”与“我”的对照，二是“三岁贯女”与“莫我肯顾”的对照。“我”是“三岁贯女”，而“女”是“莫我肯顾”。如果说，“女”与“我”的对照明显地揭示了不同阶级或阶层的对立关系，那么，“三岁贯女”与“莫我肯顾”的对照，就是具体地告诉读者，“女”与“我”是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这样写不仅使读者认识到在那个社会里究竟谁养活谁的道理，而且使他们形象地感受到“我”长期被剥削的悲惨与痛苦，以及“女”对“我”的残酷与无情。“我”实在不堪忍受这种折磨了，于是就产生了“逝将去女，适彼乐土”的想法。对文学创作而言，这种手法称作铺垫。

这里还要再提醒读者：这首诗中的“女”与“我”不是指两个人，而是指地位迥然不同而且相互对立的两个群体。

3.激烈而愤怒的呼告。

修辞中有一种手法叫“呼告”。作者或作品中的人物，感情达到最高峰不吐不快时，在想象中，他们要写的人或物好像就在眼前。于是，他们就直接向那人或那物呼喊或倾诉，这种修辞手法，就叫做呼告。呼告必须在情绪非常激动时才可运用，否则就会成为无病*。

这首诗以命令的语气喊道：“无食我黍！”你看，他们竟敢对掌握着生*予夺大权的奴隶主如此警告，说明他们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们豁出命来要造反了——他们一定要逃出这个牢笼，去寻找能让他们快乐的地方！呼告这种修辞手法古人早就会用。《尚书》里记载了老百姓面对残暴的夏桀喊出的一句话：“时日曷丧，吾及汝偕亡！”当时，夏桀把自己比作太阳，老百姓就喊道：“你这个太阳什么时候死，我们就与你同归于尽！”《硕鼠》与《尚书》里都用了呼告，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首诗像《诗经》中的不少诗那样，也运用了反复咏唱（即重章复沓）的手法。其作用已在赏析《伐檀》时讲过了，这里从略，请读者结合这首诗的具体内容自己体会。

末了，谈谈历来对于“乐土”的理解：第一种理解，认为“乐土”，只是作者的一种幻想，代表着奴隶们对美好的生活憧憬；当然也体现了他们要改变自己命运的坚定态度和决心。第二种理解，认为“乐土”指的是奴隶们还希望回到原来的生活环境中。持这种看法的人，他们认为这首诗的背景应该是在封建社会的初期，奴隶们虽然人身自由了，但他们遭到了新兴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觉得日子过得还不如从前。于是，他们就发牢*：与其受这种罪，还不如回到原来的“乐土”呢？我们当然还是同意第一种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