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唐卓雅
界面新闻编辑 | 谢欣
最近，在各大直播带货平台上，一款名为奶蓟草的“护肝产品”忽然走红。界面新闻在抖音上进行搜索，发现大量视频宣传奶蓟草护肝片的功效，称其中“含有30倍的高浓缩奶蓟草，还有姜黄和肌醇等三重护肝精华”或者“含有6000md奶蓟草、1000mg姜黄、200mg肌醇”，对标人群为熬夜、喝酒、饮食油腻的人群，并且在这些视频下方有购买链接，不同品牌的价格存在较大差异。
各大品牌主打宣传的都是“奶蓟草”这一成分。此外，与“奶蓟草”一词相关的搜索还包括“长期服用奶蓟导致伤肾”、“奶蓟草是不是智商税”等。那么，奶蓟草究竟是什么？真的有商家宣传的“护肝”功效吗？
“护肝神药”真有用吗？
奶蓟草，又名水飞蓟，是一种菊科的草本植物，其中含有的具有护肝功能的成分被称为水飞蓟素，主要用作治疗酒精过量对肝脏的损害。
据《食品安全导刊》2015年发表的一篇论文，欧洲利用奶蓟草治疗肝病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奶蓟草能激活肝脏蛋白的再生，恢复被酒精和病毒所破坏的肝细胞的活性，还可清除自由基、维持肝脏细胞膜的通透性，降低毒素对肝脏的损伤，保护长期饮酒伤肝和患有急慢性肝炎、脂肪肝、肝硬化和中毒性肝损害的人群。肝脏可调节血液中胆固醇的含量，避免胆固醇沉积于血管壁而引起的血管硬化。
奶蓟草是如何对肝脏起到保健作用的？上述论文指出，首先，水飞蓟素属于很强的抗氧化黄酮素，德国的科学研究证实水飞蓟素具有抑制体内5-lipoxyenase（一种加速体内氧化作用的酵素）的作用，并且增加肝脏细胞分泌GSH（抗氧化酵素）的浓度及稳定细胞膜（主要是肝细胞）的作用。第二，水飞蓟素与肝细胞结合后，增加肝细胞的解毒及对抗有毒物质侵害的功能。第三，水飞蓟素具有肝细胞的修护及再生的促进作用，并增加正常肝细胞中核甘酸的蛋白质合成作用。
同样，2019年发表在《免疫学杂志》上的一篇论文《奶蓟草和疏叶骆驼刺对小鼠酒精性肝损伤的保护作用》也指出，奶蓟草和疏叶骆驼刺对酒精性肝损伤小鼠具有较好的保护作用。
然而，清华大学药学院创院院长、全球健康药物研发中心（GHDDI）主任丁胜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说到，上述水飞蓟素具有抗氧化的作用，抗氧化则意味着可能在某些条件下抑制炎症，这与这类活性分子有可能在一些病症中有相关作用有关。而同样拥有这类官能团的分子的草药、食材并不罕见，例如绿茶中也有具有类似官能团的产物（含多酚结构），作为人类日常生活中常见的食物被长期食用。
不过，上述多酚化合物的作用机制并不完全清楚，丁胜继续说到，目前很多非人体实验都展示奶蓟草有抗氧化的作用，但是这些实验有的或许真实，有的也可能只是一种特定条件下的假象，就其所知尚无临床上（对照双盲）试验证明奶蓟草确有其效。上述论文得出的奶蓟草对酒精性肝损伤有保护作用也只是在小鼠身上实验有效。
事实上，无论是食物还是药品，都不能脱离剂量谈毒性。量不大则无效，量过大则成毒，丁胜称，可以确定的是，奶蓟草一定含量范围内无毒。他打比方说，维生素C是众所周知的营养物质，但是在使用过量后也会产生多重的副作用。
谁在炒作？
事实上，具有护肝功效的草药并不少见，柴胡、金银花、葛根、姜黄等都有护肝作用，人们经常食用的绿茶、大蒜等也有同等功效。但是奶蓟草却能脱颖而出，成为各大保健品厂商争相推广的“宠儿”。
在淘宝、京东等购物平台上进行搜索，可以发现奶蓟草护肝片的品牌很多，但价差也十分悬殊，9.23元到278元不等。价格较高的普遍为进口品牌，如斯维诗、健美生、健安喜从、VIKpro等，官方旗舰店的一盒定价普遍在百元以上；国内品牌则有汤臣倍健、九芝堂、北京同仁堂、盈康药业等，汤臣倍健与国外品牌的价格在同一梯队，定价在百元以上，上述其余品牌一盒定价均不过百。
若以粒为换算，120粒的斯维诗奶蓟草护肝片在京东自营店的售价为139元，平均一粒约1.16元，而60片的北京同仁堂水飞蓟磷脂片售价为49元，平均一粒约0.82元。
根据京东的养肝清肺营养保健排行榜，目前，澳大利亚保健品品牌斯维诗独占排行榜前二，超百万人曾购买，第三是江中牌护肝片，三盒售价209元，汤臣倍健则名列第四。
从成分上看，北京同仁堂的水飞蓟磷脂片含有水飞蓟提取物、大豆磷脂、维生素E；斯维诗的奶蓟草护肝片含有朝鲜蓟提取物、奶蓟草、姜黄素。而汤臣倍健的奶蓟草护肝片打着的名头是其在2019年推出的全球化品牌“BY-HEALTH”。购物平台的详情页面显示，奶蓟草护肝片已经是汤臣倍健营养保健销量第一名，累计销售超10万瓶。
“进口”加“大牌”使得奶蓟草身价猛涨，护肝的功效更是戳中了熬夜饮酒等人群，然而这类功效类保健品却可能存在一定风险。海绵演讲的一期视频中提到，一些商家为了显示保健品有效，在里面偷偷添加其他药物，常见于减肥、壮阳、降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之类的保健品；另一种是商家鼓吹这些保健品的神效，宣称不用去医院就可以治病，最后耽误了病人接受正规的治疗。
实际上，我国《保健食品管理办法》中把保健品定义为具有特定保健功能的食品，即适用于特定人群使用，具有调节机体功能，不以治疗为目的的食品。
并且，根据《中国保健食品及功能性食品行业研究报告》，保健品在上市销售前需要申请并获得保健食品注册证书或备案凭证，即蓝帽子，保健食品可以根据注册或备案产品情况进行相应的功能声称。
根据一款国产保健品的备案信息可以看到，其对于适宜人群和保健功能作出明确规定，该保健品仅适合有化学性肝损伤危险者、血脂偏高者。
然而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特殊食品安全监督管理司的特殊食品备案里分别以“奶蓟草”和“护肝片”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未检索到奶蓟草护肝片的相关备案信息。这些国外品牌的购物详情页面也没有显示蓝帽子标识。
2018年，《六部门关于完善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监管有关工作的通知》中规定，对跨境电商零售进口商品按个人自用进境物品监管，不执行有关商品首次进口许可批件、注册或备案要求。也就是说，个人通过电商平台购买的进口保健品不需要进行注册或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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