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师文静

著名编剧坂元裕二去年很勤奋,创作了电视剧《大豆田与三名前夫》和电影《花束般的恋爱》,前者探讨四十岁女性怎么处理情感问题,后者写的是大学毕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的爱情故事。《东京爱情故事》过去30年之后,坂元裕二依旧在写年轻人的情感,难得的是依旧懂得当下的年轻人,细腻的笔触深入爱情的幽微之处,剖析一场令人心动的爱情如何发生又如何消失。

《花束般的恋爱》定档2月22日上映后,不少观众直呼,这才是真正的情人节档影片。真正令观众感受相通的爱情不会发生在车祸、失忆、癌症的桥段中,一定是发生在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中。

《花束般的恋爱》中,菅田将晖饰演的山音麦和有村架纯饰演的八谷绢因错过尾班车而相遇,在深夜咖啡馆聊起文学、电影和音乐,发现两人的喜好竟奇迹般相似,瞬间坠入爱河。但随着日常生活的推进,生活的琐碎又让他们对爱情和对待彼此的期待落空,那不如干脆好好分手,花束般的恋爱开花不一定非得结果。

多么平平无奇的爱情故事,但被“细节大师”坂元裕二写得别致又抓人。八谷绢一个人过得丰富而充实,期待着去看天竺鼠和木乃伊展览,还写着名叫“大学生与拉面”的博客,她不小心错过末班车,只能睡网吧凑合一晚,面对超级糟糕的一天,在心里开导自己比2014年世界杯巴西队的球迷幸福多了。山音麦的生活平平无奇,偶然在街景地图上发现了自己,成为生活中最令人激动的事情,其次令人兴奋的事情是可以去看天竺鼠展览。八谷绢又一次错过末班车,在车站遇到了山音麦,随着逐渐了解,他们发现彼此是世界上另一个“最像自己的人”。两人拥有相同牌子的鞋子,各自书架上摆着相同的书籍,喜欢相同的展览,在穗村弘的诗歌、押井守的电影、今村夏子的小说、蘑菇帝国的歌声中,找到微小而又独特的共鸣。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爱上了我,奇迹般的相遇、怦然的心动,这就是百分百的纯爱故事。但写过男主角和女二号走入婚姻的坂元裕二,怎么可能写一部纯爱剧,“百分百女孩”和“百分百的男孩”相爱的后续也不会走入车祸、失忆、癌症的故事套路,坂元裕二讨论的是离开了校园到进入稳定的婚姻之前这段人生黄金期,是能坚持做最舒服的自我,还是接受社会生活缓慢的蚕食而顺流而下呢?

山音麦和八谷绢爱情最稳定的时候,生活的压力接踵而至,纯爱片转变成现实片。不出去拼命挣钱,就没有办法继续买书、看电影,而走入职场的山音麦慢慢变成工作的俘虏,无休止的加班,无休止的工作量扑面而来。那些从不看今村夏子的小说和押井守电影的人,却是山音麦的客户,是能让他挣工资的人。社会鞭打着山音麦,他慢慢变成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机器,最喜欢的漫画只买到了第七卷,再不关心接下来的故事。生活压力不断改变着山音麦,裹挟着他逐渐离开与八谷绢的共同轨迹。而八谷绢做着一份不上不下的工作,保持着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做最舒服的自己。

一个人卷入无休止的工作与挣钱的生活,一个人想最大程度保持自我,谁也无法劝说谁,在错过《牯岭街少年*人事件》的复映后,两人发现彼此已距离很远了。

让他们彼此建立关系的微妙共情能力消失后,两人在很多事情上很难再共鸣,八谷绢会为去世的博主哀伤不已,山音麦为朋友的离世感到忧伤,但两人却不能彼此共情。坂元裕二也让两个角色认认真真地去讨论降低生活的标准,走入人生的规定程序,结婚、生孩子,过上所谓的幸福生活,但相比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的寂寞更让人难受。两人最终认认真真地分手,两人的绚烂爱情只剩下街景地图中的一张照片。影片很有耐心地揭开隐藏在生活中的爱情细节,剖析一段华丽爱情从绽放到凋落的过程。

当不少爱情片还在执着通过车祸、空难、癌症、失忆等来刻画其惊世骇俗、刻骨铭心时,坂元裕二又用他冷静的笔触写出了爱情的本质,爱情不是走入婚姻的基础,在爱情的词典里不应该存在彼此妥协和让步,甚至爱情都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它在生活中神奇发生又迅速凋落。“这世上的夫妻,不都是会慢慢忘记恋爱的感觉吗?”爱情是不可靠的,那些惊世骇俗的爱情更是不可信的。如果爱情不可信,人还能依托怎样的情感关系来生存?坂元裕二在《四重奏》《最完美的离婚》《大豆田与三名前夫》中,探讨了各式各样的人类亲密情感关系。

爱情主题的故事最主要的消费者是年轻人,但现实社会中,年轻人越来越难以遇到“花束般的恋爱”,工作疯狂加班、挣不到多少钱,大多数年轻人的亲密情感关系其实被婚前房产协议、金钱关系所取代,甚至很多年轻人选择不谈恋爱也不急于结婚。而国产电影那些失忆、车祸的套路模板,不仅脱离了爱情,也早就脱离了当代年轻人。如果你还想看爱情片,还渴望爱情,不妨去看看《花束般的恋爱》,它告诉你爱情是什么,它是怎么发生的,怎么消失的,主人公又是如何平和、互相理解地一起面对爱情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