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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被雷子打了是哪一集(贺朝受伤片段)

来源:原点资讯(www.yd166.com)时间:2023-10-25 17:16:09作者:YD166手机阅读>>

第八十八章

谢俞第一反应想说“不是”, 可“不是”两个字在嘴边绕了半天。

周大雷这话问得太认真。

跟他认识那么多年, 平时总是看他嬉皮笑脸, 心也大得很,认真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小时候喜欢的玩具被人抢走,离得最近的就是大美走的那次, 喝了好几瓶酒,坐在巷弄口,醉醺醺地问他:“大美还会回来吗。”这人

回不回来说不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谢俞看着他, 暗暗叹了口气,还是说:“会回来的。”

寒假这段时间, 周大雷有事没事就戳戳他,还都挑他刷题的时候, 经常半夜来一句:睡了吗谢老板,你在干嘛呢。

-没, 打游戏。

-什么游戏?

谢俞本来没当回事,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哪儿都不太对劲。

周大雷心里那个隐隐约约的念头不断往上冒, 他走上前几步, 敛了脸上所有表情:“你说话啊,你……”

周大雷没能说下去——因为谢俞沉默一会儿,打断道:

“是我。”

谢俞又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说得周大雷火气直接冲上头顶,被欺骗的心情过于强烈,一时间都忘了去思考‘他家谢老板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我抄了你那么多年作业,你写的那字,不管是写得快了、写得慢了,连不连笔潦不潦草,就算你换左手写字我都能认出来!”

“……”

谢俞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败在这个上头。

“我跟你那么多年兄弟,你就这样骗我?”周大雷边骂,边被谢俞扯着衣领往边上角落里带,“我头一次问你怎么成绩降成这样你怎么跟我说的,说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生就是起起落落,敢情都在这跟我放屁!”

周大雷说了一通,还是气得不行。

谢俞任由他骂,没还嘴,堪称是有史以来脾气最好的一回:“骂够了吗,没够再接着骂。”

周大雷摸出来一包烟,躲在墙角抽完一根,谢俞看看时间,正准备回去,周大雷才伸手拉他,低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别走,蹲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蹲个屁,不走赶不上公交了。”

“那我们就边走边说,”周大雷立马妥协,“你走慢点。”

周大雷设想过很多种理由,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公交最晚就是九点钟那一趟,等车的时候,谢俞三言两语说完,周大雷听完之后连连骂了好几声脏话,除了脏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姓钟的狗屎玩意儿……”他一开始是生谢俞的气,气完了,又控制不住替谢俞生气。

气得周大雷拿烟的手都在抖,满脑子都是‘操’。

谢俞为了防止他当街秀一段黑水街大师级国骂技术,直接踹了他一脚:“行了,车来了,你别在这杵着,回去休息。赶紧滚蛋。”

公交从另一头缓缓驶近,光直直地打过来。

谢俞上了车,走进去两步,又趁着车门还没关退回门口,他一手勾着门边上的栏杆,半个身体探出去:“不想死就别往外乱说。我认真的,你最好想办法把你这张嘴堵上——”

周大雷也很想堵,但他回去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觉。

雷妈起夜,到客厅喝水,被黑灯瞎火还端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吓去半条命。

周大雷在沙发上坐了半天,没忍住去翻手机通讯录,手指点在岚姨那一栏上,脑子里乱得很,想想还是算了,结果手一抖,不小心拨了过去:“……”

寒假总共就一个月,发下来的那堆寒假作业谢俞基本上一个字没动,把自己的大名签上上,之后再没翻开过。

顾女士这几天有意无意地跟他提请家教的事:“你自己想想你这个寒假都干了些什么。”

谢俞下楼拿水:“我这不是挺好,吃得好睡得好。”

顾雪岚:“你别岔开话题,再这样下去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看我现在不逼着你,你就——”

谢俞当初不太想请家教,主要还是觉得在学校控着分数已经够烦,请了家教需要把控的东西更多,也更容易露马脚。

顾女士说得多了,他还是那句话:“妈,我自己心里有数。”

他说完,这回顾女士倒是没像以前那样,怒火攻心地反讽他‘你有哪门子的数’。

顾雪岚坐在沙发上,手边就是遥控器。

电视屏幕上放着俗套连续剧,声音在耳畔环绕,顾雪岚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沉着脸,眼底带了几分怀疑和探究。

顾雪岚回想起昨晚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搬离黑水街之后,生活步调跟以前截然不同,和许艳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疏远,除了逢年过节发个祝福短信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交流。周大雷在电话里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说自己不小心打错了,一会儿又叫她岚姨,欲言又止。她半夜被吵醒,脑子也有点晕,没太听懂他在说什么,伸手开了盏小灯,坐起身问:“怎么了大雷?”

周大雷说:“岚姨,你有没有想过谢老板成绩……”

顾雪岚清清楚楚听到‘成绩’两个字,这孩子又突然突然把话题扯开,胡言乱语一通,最后说;“今晚月亮真圆。”

顾雪岚:“……”

“看到这么皎洁的月光,我就想到了岚姨。”

顾雪岚这几年岁数上去了,就算保养再好,细纹也早已经悄悄爬上了眼角,又藏着几件烦心事,被这通电话搅得半天没睡着。

她辗转反侧,入睡前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最后画面,是谢俞小的时候,往桌上随便乱丢的奖状。

是什么奖项?

那时候她太忙了,忙着在几份工作之间连轴转。

“你什么数,你说说看,”顾雪岚平静地问他:“……你心里有什么数。”

顾雪岚说完,也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个什么劲,猜想大概是这几天晚上没睡好。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摆摆手说:“行了,你上去吧,别站这碍眼。”

谢俞捏着玻璃杯,上楼之后在电脑面前坐了半天,视频里那个外语教授在讲些什么语法、句型,他一样没听进去。

“小朋友,在干什么呢。”

接到贺朝电话,谢俞才回神,低头喝了两口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贺朝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窗口付钱,随手把找下来的零钱往口袋里塞:“喝牛奶?”

“喝水。”

贺朝听到小朋友不在喝牛奶,心说还挺可惜。

“能不能想点别的,你这个思想很危险,”谢俞放下水杯,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期,记得贺朝跟人约的时间就是这周周末,又问,“见到人了?”

“没,刚下车。”

贺朝找到约好的地方——其实根本不用找,这家店初中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常来,就是学校附近的小面馆。

印象中是很小的一间铺子,小且老旧。墙壁上都是油烟浸出来的泛着油光的黑色。初中的时候零用钱少,到了放学时间饿得熬不住,经常你出两块我出三块,几个人凑起来买碗面垫肚子。

“老板娘还记得我,送了碟小菜,”贺朝挑了个空位坐下,说话的时候手肘撑在桌上,“下次带你来。”

贺朝说话的时候语调都很正常,谢俞却没由来地觉得,这傻子现在脑子里应该乱得很。

贺朝确实有点无所适从。

面馆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装修过了,菜单上有熟悉的菜名,也有这几年新增的,贺朝说完盯着菜单上‘辣酱面’三个字看来一会儿,暗暗吐口气,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谢俞没多说什么,只说有什么事记得给他打电话。

谢俞赤着脚,整个人缩在宽大的电脑椅里,挂电话前又补了一句:“不准抽烟。”

贺朝说:“好。”

谢俞不太走心地把教学视频看完,睡前看了眼手机,班群里消息不断在刷,许晴晴想看鬼片,又不敢一个人看,在班群里到处找人陪看,最后班群的画风变成一片“啊!!!!”。

贺朝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想了想,临睡前把静音设置取消了。

再接到贺朝电话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

这要搁到以前,谢俞的做法绝对是拒接拉黑摔手机一条龙服务。

他猜想贺朝应该已经到家,结果接起来听到对面隐约传来几阵车鸣声:“你在哪儿?”

贺朝没回答。

在谢俞问第三遍,问到差点耐心全无,贺朝才张口喊他的名字。

贺朝话里带着几分醉意,听上去不太理智,但念他名字的时候却特别认真,字音缱绻。

“谢俞。”

贺朝一连叫了好几声。低哑、带着复杂的情绪,和周遭那些杂音混在一起。

“哥,”谢俞睡意全无,他起身,空调早就关了,凉意顺着单薄的布料钻进来,“你喝酒了?”

贺朝蹲在街边,把脸埋进掌心里,本来还没什么事,就想打给他报个平安,结果一听到谢俞的声音,酒劲席卷上来,控制不住地……想叫叫他。

贺朝本来以为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结果真的站起来、往前走,走到它跟前,发现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

见面的时候,二磊上来直接对着他挥了一拳,打完之后问他:“行了吗,心里舒坦了吗。”

那一拳可不是打着玩,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贺朝被打得懵了一秒,他后背靠着墙,然后抹了抹嘴角,在嘴里尝到一点血腥味。

方小磊跟以前变化不大,胖了些,穿衣风格也偏成熟,比起同龄人,没那么学生气。

——“以前的事情,算了。”

——“朝哥,上次你来找我,我也说不是你的错,现在我还想纠正一句,我不埋怨你。想当面亲口跟你说。”

二磊的话不断在他耳边绕。

说不上来的重量积压在胸口,但是呼吸间,又好像一切都变轻了。

这种失去重心的感觉一晃而过。

贺朝看着面前街道上的车流,车灯灯光刺透这片夜色,照得眼睛发疼。

“没,”贺朝说了一个字,又梗住,他眨了眨眼睛,眼眶微微泛红,“就喝了一点。”

你他妈舌头都快打结了还就喝了一点。

谢俞急得有点烦,边套衣服边问:“你现在在哪儿?”

贺朝还在学校附近。

几个小时前,三个人见了面,话说得不多,酒倒是吹了一瓶又一瓶。

雷骏喝得最凶。

当年的事情雷骏并不是当事人,二磊走得急,很多事情也没法问,只能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他揪着贺朝的衣领挥拳上去,把人按在地上揍得校方差点叫救护车:“是不是你*,推卸责任——”

贺朝不解释也没还手,甚至私心希望他再打得狠一点。

再狠一点。

之后雷骏没再去学校,直接去了中专,反正备不备考都没什么差别。也不想知道关于这位“昔日好友”的任何消息。

再见面,就是在电技附近的小饭馆里。

雷骏只顾着恼火,忘了去想这人为什么会在二中,回去之后托人去查,发现不只是学校、连年级也对不上号。不止降了一级,念的还是A市最普通的高中。

二磊本来不太能喝酒,这几年也在各种酒席上练了出来,几下就干掉一瓶:“我是忙忘了,在外地到处跑……你跟朝哥这几年都没碰过面?”

“碰过,”贺朝喝得也猛,他往后靠,把手里的空酒瓶放到桌上,“前几个月,交流了一下。”

雷骏:“神他妈交流,拳头和拳头之间也算交流?”

“……”

喝到最后,三个人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段日子。

谢俞记下地点,不放心贺朝一个人喝成半夜还在外面乱晃,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等出门、上了车才发现忘记带手机。

走得太急,穿外套的时候把手机扔在床上,穿完就直接出了门。

贺朝在街边蹲了一会儿,酒劲下去了些。

街道上来来往往没几个人,有群吹着口哨从对面饭馆里喝多了勾肩搭背走出来的,年纪看起来不大,那群人里还有几个女生。

即使天已经黑透了,但是有路灯照着,还是能看清楚对街的情形,她们互相推搡了一阵:“哎哎哎,看对面那个。”

男孩子虽然蹲着,但身高应该挺高,外套拉链没拉,低着头虽然看不清脸,只觉得这人身形和气质极其出挑。

贺朝没想到半夜还能遇到推销的。都这个点了。

他抬眼看了面前几个人一眼,“不扫码”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扯着后衣领、相当粗暴地一把拽了起来。

“他有对象了。”

谢俞脸色不太好,眉眼间全是烦躁,见她们还愣着,又重申了一遍:“他,有对象。”

第八十九章

“喝了多少。”

“五、六瓶?”

“……你挺行啊, ”谢俞皱眉, 等那帮人走了才松开手, “让你别抽烟,你改喝酒,开拓新思路?”

贺朝看着他, 没说话。谢俞看到他嘴角那片淤青,正想说“还打架”,贺朝伸手, 把他揽进了怀里。

“别动, ”贺朝额头抵在谢俞颈窝处,低声说, “不抽烟,我就抱一会儿。”

街道上空旷又寂寥, 酒意被寒风吹得散去大半。小朋友穿了件羽绒服,宽松厚重, 抱起来手感挺软,跟他脸上那副不耐烦的表情截然不同。

路边两排街灯一直延到天边,就像点点星光, 撒碎了、融在这片夜色里。

抱了一会儿, 贺朝才问:“你怎么来了。”

谢俞:“来给我男朋友收尸。”

贺朝酒醒,牛皮也吹得利索了:“以你男朋友的酒量,再吹十瓶都没问题。”

“……你别找揍。”

贺朝贫了几句,没再说话,阖上眼, 这时候才真正觉得——过去了。

都过去了。

算解脱吗?贺朝想了想,觉得也谈不上。

但他逐渐开始明白老贺为什么当初不拦着他,就随他去,看他在原地毫无章法地、甚至用了最偏激的方法解决问题。

被人拉起来、跟自己站起来是两码事。

“回去吗,”夜里气温太低,再站下去指不定第二天得感冒,贺朝松开手说,“这边不好打车,得去前面路口。”

谢俞犹豫了两秒。

他出门的时候顾女士早都睡下了,也就没跟她打声招呼,现在回去、到家都快接近凌晨,反而不好解释。

贺朝侧头看他一眼:“那去我家?”

贺朝家里没人。

老贺前几天刚走,在几个国家之间连轴转,总共回来歇了不到半个礼拜。看到他那份期末成绩单,什么话也没说,把单子扔在桌上,拉着他下了盘棋。

“不管你选那条路,怎么走,”落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老贺沉声说,“我都相信你。”

谢俞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等快下车才被贺朝叫醒。

贺朝下车付钱,然后绕到后座,手撑在门上,不太忍心把人叫醒。最后弯下腰、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喊他:“到了。”贺朝家里整理得很干净,是那种没什么烟火气的干净。除了家政阿姨每周会过来收拾一次之外,平时基本没什么人出入。

谢俞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看贺朝收拾客房,他等了一会儿,耐心耗尽,拖鞋都没穿,赤脚踩在地板上,走过去问:“你房间哪间?”

“……”

贺朝毕竟喝了不少酒,还是怕自己克制不住,没想到面前这位小朋友胆子倒是大得很:“你不怕我今晚就办了你?”

谢俞靠着门看他,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我的意思是,你,睡客房。”

谢俞说是让他睡客房,看看时间也快凌晨两点,没再让贺朝花时间收拾房间。

都这个点,没精力想其他事。

贺朝简单洗完澡,拉开浴室门走出来的时候谢俞已经阖上眼睡着了,头发遮了半张脸,呼吸清浅。

小朋友躺在他的床上,敛了所有戾气,看起来特别乖的样子。

贺朝强迫自己挪开眼,心说刚才的澡大概是白洗了。

谢俞睡得浅,浴室的流水声停的那一刻,他动了动手指,潜意识里隐约觉得自己还漏了件什么事没做。

……没跟顾女士发个短信报平安。

但他又想,大半夜的,钟家那帮人基本都已经睡下,应该没人会注意。

谢俞出门的动静确实不大,但走得急,恰好被夜里起来喝水的阿芳撞见。

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几个佣人就聚在一起,阿芳没看清楚是谁,以为是钟杰半夜又闹什么脾气:“是钟大少?”

“不是吧,大少今天没回来。应该是二少,哎唷,这都几点了还出门——”

钟家事多,谢俞半夜出门这种情况又前所未有,几名佣人都在猜是不是吵架了:“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又吵了?”

“太太最近想给二少请家教,二少不是不乐意吗。”

“二少这次期末成绩……”

钟家大厅亮着几盏小灯,厅里几个红木柜架上都是各地淘来的古玩。

几名佣人小声议论着,正要回房,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雪岚吓了一跳。顾雪岚身上披着件外套,看起来面色有些困倦。她站在楼梯口,扯了扯往下滑落的外套,问:“怎么回事?”

顾雪岚这几天睡眠质量都不是很好,听完原委,愈发觉得头疼,她抬手按压额角,消化了一会儿才说:“行了,你们去休息吧。”

谢俞这几年干了不少让她操心的事,尽管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想法,但说话做事还是会为她考虑,哪怕再不耐烦她问东问西,出门都会告知她一声。

这种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温顺,常常让她有种错觉……仿佛站在她跟前的,还是小时候那个喜欢缠着她的谢俞。

顾雪岚回房之后,根本睡不着觉,脑子里止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压着怒气给谢俞打电话,打了好几通都是无人接听。

她胸腔里那股火气被这几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浇灭了。

“怎么,”钟国飞半梦半醒间发觉边上空了,睁开眼就看到顾雪岚身上穿得单薄,坐在床边对着电话发愣,“……很晚了,还不睡?”

顾雪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又轻手轻脚起身,无意识地往谢俞房间走。

等推开那扇卧室门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的做法惊得愣了愣。

她从来不会去翻谢俞的东西。

即使以前在黑水街条件不好,二手书桌抽屉上的锁形同虚设,拉开就能看到摆在里头的日记本,也没动过偷看的念头。

从小接受的素质教育,让她在这些方面变得冷静且克制。

但现在——

顾雪岚心说,她可能会为了能了解谢俞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出格的事。

谢俞房间整理得很干净,顾雪岚走进去,目光掠过桌椅、电脑,最后停在那床略显凌乱的被子上。

手机就落在床边。

顾雪岚犹豫了一会儿,手伸出去,又堪堪停住。

顾雪岚疲倦地叹了口气,正打算收手,手机屏幕却陡然间亮了。

-谢老板,我这几天思前想后,我觉得这事还是得跟*说一下,你这样装下去也不是办法,你高考打算怎么整……周大雷盘腿坐在沙发上,真情实感地发完一封短信,觉得话没说全,又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继续敲打。

——从小不爱写作文的雷仔,为了兄弟可以写他妈的八百字。

自己都被自己感动!

周大雷这几天过得苦不堪言,心里藏着件这么大的事,打游戏都走神。

前天去广贸帮梅姨卸货,听梅姨在那边念叨:“小俞这成绩这么搞的,这次还下降了一名,原来那个年级垫底呢,好好的垫着底,往前窜什么窜……”

梅姨话说到一半,他手里那箱货差点没拿稳。

周大雷低着头打完,点了发送。

-咱就是成绩好!藏什么藏,藏个屎,就要让那个姓钟的傻逼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让他知道什么叫闭着眼睛也能上清华北大!

-

谢俞还不知道自己出这一趟门,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他早上醒过来就被贺朝压着弄了一通,躲得过醉酒躲不过晨勃,谢俞大脑一片空白,高潮后,贺朝咬着他的唇,问:“爽完是不是该到我了,用腿?”

谢俞怀疑这人是不是想试这招想了很久了。

贺朝动作没轻没重,谢俞红着眼眶被他咬得‘嘶’了声,手抓着身下的床单,隐隐从嘴里尝到一点血腥味。

贺朝的手探下去,低声问:“回去怎么解释?想好了吗。”

谢俞舔了舔嘴角上伤口,说:“打架。”

“床上打架?”

“……”

谢俞没把这次夜不归宿当回事,结果从刚到钟宅门口,还没换鞋,就看到阿芳表情不太对劲。

阿芳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没说话。

谢俞顺着她的眼神往客厅看,看到顾女士坐在沙发上——已经临近中午,她身上还是昨晚那套睡衣。顾女士很爱打理自己,就算不出门,也不可能大中午还穿成这样在家里呆着。

谢俞嘴里那声“妈”还没说出口,顾雪岚已经站了起来。

顾雪岚脸色很差,眼里泛着红血丝,起身的时候甚至僵硬地、不用手撑着椅背都站不稳。谢俞目光触在她手里紧握的手机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跳还是倏然间漏了一拍。

紧接着手机屏幕亮起。

短信预览栏里赫然是周大雷发过来的几条短信。

顾雪岚一字一句地,声音近乎嘶哑,厉声问他:“这什么——你说话,这是什么!”

第九十章

谢俞脑子里‘轰’地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间炸开。

紧接着浑身血液一点点凝结。

他手机设了密码锁, 周大雷发的那些短信挤在一起占了大半个锁屏界面, 虽然没有全部显示,但几条短信内容东平西凑凑起来,还是能看出大致意思。

……

“大雷他, ”谢俞手指缓缓曲起,握成拳,下意识选择把这件事继续瞒下去, “他开玩笑的, 没这回事。”

顾雪岚一整晚没睡,从半夜呆坐到中午。其实她已经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好像很漫长,但又没那么漫长, 只看到外边的天逐渐亮了起来。

谢俞话音刚落,正想再硬着头皮补上一句“你别多想”, 就听顾雪岚又问:“那是怎么回事。”

她说话的时候喉咙发干,气势跟第一声问话不同,呈现出一种情绪剧烈起伏过后、不太自然的沉静, 一句话卡在嘴边, 缓了几秒才说出口。

“——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谢俞看到她这个反应,猜到周大雷估计也不想地直接把他给卖了。

刚才脑子太乱,忘了考虑这一层。按照周大雷的性子,要真追到他跟前问,立马变慌, 根本藏不住事。

面对顾女士的质问,谢俞沉默一会儿,没有回答。周大雷确实没想过自己这几条短信,误打误撞地,就把事情直接捅了个底朝天。

昨晚他洋洋洒洒地发完,正打算扔下手机睡觉,岚姨一通电话惊得他差点卷着铺盖从床上摔下去。

顾雪岚没问几句,他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了个遍。

“这事我也才知道不久,谢老板不让我说,但我憋着难受,”周大雷边说边推开窗户透气,又说,“……岚姨,他就是想让你在钟家过得好一点,少几个人逼逼那些糟心事。”

钟氏集团是A市赫赫有名的家族企业。

顾雪岚嫁过去之后,这个*家庭就显得尤为尴尬,钟太太的位置不好坐,更何况家里头还有一个不闹点事就不舒坦的钟杰。

谢俞平时闷声不响,看上去一副“懒得管你”的样子。

顾雪岚总以为他还小,这些压力她担着就行,没想到周围人怎么说的、怎么看的……原来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雪岚回想到这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想抬手把肩上那件外套往上拉,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

脑海里空白一瞬,强烈的脱力以及失重感席卷而来。

她最后一点仅存的印象,是听到谢俞慌乱地喊了一声“妈——”。

周遭是来来去去的脚步声。

顾雪岚晕倒后,钟家乱成一团。

家庭医生拿着药箱从二楼下来,边走边叮嘱:“还是那个毛病,都跟你们说了多注意着点,怎么不当心呢。平时多注意休息,不能操劳……好好调养。”

谢俞还在发愣。

阿芳把家庭医生送出去,往回走的时候没忍住,站在主卧门口轻声说:“太太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大好,你平时总在学校可能不知道,前几个月还去了趟医院……她昨晚一宿没睡,就坐在楼下等你。”

阿芳话说到这,叹了口气:“不管发生什么事,有话好好说。”

谢俞坐在顾女士床边,楼下那些声音逐渐变得遥远。脑子里没别的想法,只觉得自己混蛋。他顿了顿,最后还是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

-

顾雪岚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阿芳正好在房里收拾东西,见她醒了,连忙挑几句好话说:“二少在厨房给你炖汤呢。担心得不行,让他下楼吃饭他都不去,有什么事就好好说……挺懂事的一孩子。”

谢俞在厨房里忙活了有一阵。

切食材的时候周大雷正好打电话过来,电话接通的瞬间,周大雷清清楚楚地听到对面“砰”的一下。

手起刀落。

刀砍在砧板上,一声闷响。

周大雷吞了口口水:“……谢、谢老板?”

谢俞没说话,又砍下去一刀。

周大雷缩缩脖子,继续为自己做临死前的辩白,争取死缓:“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人生真是充满意外和惊喜。昨天晚上我本来在打游戏,对面那队真的菜,然后我就想到了你,我的好兄弟——”

“行了。”

谢俞放下刀,看时间差不多,热气滚上来,把刚才切好的食材往锅里倒:“这事跟你没关系。”

周大雷以为按照谢俞这个烂脾气,自己最多也就能争取多活个两天,没想到直接无罪释放。

周大雷得了便宜,还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啊?你确定不跟我算算账?”

“算个屁的账,”谢俞说,“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就那么想我跟你算账,你有病?”

他还没那么是非不分。

这事再怎么说,也怪不到周大雷头上。

“那岚姨现在怎么样,”周大雷问,“没事吧,身体可得当心点。”

挂了电话,谢俞看着从锅里不断滚上来的热气,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贺朝当初在教室里对他说的那句‘用自己方式对她好,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他想到这,又低头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贺朝’两个字。

打了很多话,最后悉数删掉,只留下一个字。

-哥。

这锅汤炖了大半天。等谢俞把汤端上楼的时候,顾雪岚已经靠着靠枕,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与其说是生谢俞的气,她更多的是气自己。

这几年她跟谢俞的沟通变得少之又少。

她能感觉到,这个孩子,正在一点点学会独立,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帮忙,也……离她越来越远。

“妈。”谢俞想说‘对不起’但这三个字,就跟‘我爱你’一样,对越亲近的人反而越难说出口。

顾雪岚看着他,既没继续质问,也没有苛责。

她把那碗汤接过来,沉默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下去。

“我也希望你过得好,”喝了几口,顾雪岚低着头看着碗里几颗红枣,眼角悄悄湿了一片,低声说,“只要你过得好。”

“在黑水街的时候,我就成天想,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不说过上多优渥的生活,起码不愁吃穿。”

“我没想过……”

顾雪岚说到这,顿了顿:“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不是什么钟太太。”

谢俞不动声色地仰了仰头,眼眶明显泛红。

他从小脾气就硬,不管遇到什么事,从来不会掉眼泪,现在眼里无法控制地湿着、觉得不太适应,也有点丢人,仰头把那股湿热倒回去,又喊了她一声:“妈。”

顾雪岚抬眼看他。

谢俞又问:“你喜欢清华还是北大?”

顾雪岚回想起以前谢俞拿来呛她的那句‘你看我考个清华还是北大’,她把碗随手放在边上,抬手抹了抹眼角,被他逗笑了:“……都行,只要你自己喜欢,什么学校都行。”

贺朝假期偶尔会去图书馆里泡一会儿,手机调设成静音模式,等合上书,捞过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看到谢俞发过来的那句“哥”。

避免在图书馆里吵到别人,贺朝把书还了回去,边拨电话边往图书馆外面走:“怎么了?”

然后他就听到谢俞说:“哥,下次比谁考第一。”

贺朝正想问“倒数第一”?谢俞又说:“正数的。”

贺朝从侧门走出去,听到这三个字,又停了脚步,他知道小朋友想考正数第一意味着什么,都装了那么久,现在说要考第一,只剩下一种可能。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去,贺朝靠着墙问:“你认真的?”

谢俞胆子挺大,坐在阳台护栏上吹风,手撑在护栏边沿,脚底悬空,从二楼看下去,只能看到不远处几排路灯。

“认真的,”迎着风,谢俞缓缓闭上眼说,“你之前跟我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什么意思了。”

一个月的假期说长也不长,眨眼间便过去了。

过年的时候,A市又下了场雪,地上堆起厚厚一层积雪。

班群里满屏都是‘新年快乐’。

除了互道祝福,班群里最积极的活动就是抢红包。

为了抢红包,管理员甚至把谢俞踢出了群。

[许晴晴]:俞哥,等我们抢完再拉你进来。

[许晴晴]:大过年的,你这个手气,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在一个群里抢红包,求放我们一条生路。

[万达]:千万不要质疑我们的友情!我们还是朋友!

[刘存浩]: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在红包面前,朋友也不算什么!

[罗文强]:耗子,你这话,简直精辟。

贺朝那天晚上运气还不错,班群里老唐发的那几百,他抢到了最大的那份。

[刘存浩]:运气王!五十块!厉害啊朝哥!

[罗文强]:为什么我只有五毛,这不科学……一定要这么伤害我这个平民窟男孩吗?

[万达]:哈哈哈哈哈哈五毛,我五块,突然觉得五块钱也挺好的。很知足了。

……

顾雪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如释重负,在谢俞边上坐下。她刚才在饭桌上都没吃什么饭,边吃甜品边抱怨:“春晚都没看成,刚才那个小品看了一半,后面讲的什么?那个人怎么样了?”

谢俞怎么知道,他压根就没有仔细看:“有小品吗?”顾雪岚:“……”

谢俞又陪着顾女士看了几个节目,根本感受不到笑点。

手机震动两下,他偷偷低头看了眼,是贺朝给他发过来的一个红包。

许晴晴他们千防万防,连踢人这种阴损的招数使出来了,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那份红包还是落在了谢俞手里。

[贺朝]:抢到的,都给你。

窗外正好在放烟花。

伴随着几声巨响,炸出满天琐碎又斑斓的星光,在夜空里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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