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妻子她们到村头加油站串药材,越干越有劲儿,钱也越挣越多,竟然每天都上了五十块,她一边兴奋激动,一边也会感叹唏嘘——一天忙得昏天黑地,早上连脸都来不及洗,中午饭顾不上吃,只能是狼吞虎咽药材老板家的一包方便面,就这样,一天下来才能串个五十多串儿,这钱实话难挣……知妻莫若夫,我知道她不是想打退堂鼓,而只是在我面前发泄一下情绪而已,我也就不会劝她算去了,却用一种欣赏鼓励的口吻夸赞她。其实,我能够想象到她们的辛苦和劳累,也想象到串药场上的单调和乏味,那药材并不怎么好拣,更不容易串成串儿,一天到晚,蹲坐在小板凳上,眼不闲,手不停,还要应对忽晴忽阴、寒风凛冽的天气。穿得像个大狗熊,却全身几乎要凉透了,每天晚上躺床上好半天了,还是缓不过神来。而逗弄了一天药材的手黑乎乎的,晚上回到家里,一洗就是半盆子黑泥汤汤。
尽管她一天与党参打交道,可是我却闻不到她身上的党参味儿,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我们小时候到山林里挖党参,老远就能闻到野党参那浓郁得扑鼻而来的香味,不少时候我们就是闻着香味寻找到党参秧子的。即便是生产队将一块块上好的土地改种成了党参,人们叫它们为家党参,那党参秧子也会十里飘香。这个“家”是为了突出它们与山林中“野”党参的不同之处——我父亲在我们家院子里小花园裁种了几棵党参,本来只是图它特有的香味,设想着用它来熬药喝。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它们年年被挖,却又年年生长,总也挖不净。到了夏天、秋天,一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娇艳如火,花瓣鲜艳夺目的大丽花、牡丹花,而喷喷香的却是果树下匍匐在地毫不起眼的党参秧苗。
当然,现在的党参更“家”了,它们被人成片成块的种植着,成了我们这周围药材种植中的龙头老大,数量上早就超过了当归、红芪、黄芪、柴胡等中药材。从快手视频中,我们看到党参从开始种植起就非常辛苦,而成熟后的采挖也不容易,需要大量的人工,实际上种党参的辛劳充斥着它的各个阶段,生长成材的全部过程。
妻子她们这样辛劳、艰难地串药材挣钱,活却不多了,堆摞起来的药材包越来越少。到了昨天晚上收工时,她们几个预测今天如果去迟了,就极有可能“抢”不上药材包——很多人怕自己没串的,一开始就拖好几包药放到自己身后占住了,然后才开始串……为此,她们商量着早上要早点儿去,并且约定谁早了就多拖几包,也为别人抢一些儿活儿。不管怎么说,我们本村的人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等有利条件嘛,怎么能落到外村人的后边而没活干呢?她们个个都信心满满的。
今天早上是双休日,我比往常迟起了半个多小时,不过天还是没有大亮。没想到妻子也爬了起来,说她先去加油站内看看情况,看能不能“抢”上一两包药……她慌里慌张地走了,好长时间没有回来。她走的忙,将水杯什么的都扔在了家里,我正寻思着给她送馍馍和水杯去,却听到大门哐当一声推开了,我猜测她是扑空了,连一包都没抢上。不料她却又是拾掇编织袋,又是拿板凳,一副风风火火的架势。我赶紧凑上前去询问,这才知道她们几个人几乎同时到达那里,在互相帮助下,每人都抢到了两包——差不多一整天的工作量。我帮她拿着板凳,像送出征的将士,将她送到了加油站的院子里,很多人早已经坐在药材堆里忙碌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