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场里的野鸡 图源网络
那几天,他总想起当初大费周章去办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和经营利用许可证的事,有些后悔自己太“死心眼儿”,非要当上“有证一族”才上手,耽误了养殖进度。
最近一次有人来挑野鸡,是过年之前了。可那时候的野鸡生长时间短,只有一斤多,买家看了觉得太小,说过几天再来买,便再也没上门。
逢年过节销路最好。年已经过去了,他的几百只野鸡还没卖出去,现在也不能交易了,“砸在手里了”。
这个养殖场是他所有的积蓄,也是他期待已久的浪漫婚礼的本钱。如今,这薄脆的希望就像肥皂泡,风一吹,就破了。
资料来源:《中国野生动物养殖产业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报告》,从业人数单位:万人,产值单位:亿元
可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自己有证就有底气,政府一定会给个说法。以后可以交易的话就卖掉,场地转给别人,弥补损失,如果不行,就按要求放归或者扑*,应该能拿到一些补偿。
而他最大的期盼,是速度。
“不管是哪一种,希望能尽快告诉我们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小凌说,他已经快要等不起了。
过去用的饲料1.1元一斤,一个月仅饲料费就要花两千多块,如今没剩多少,他也舍不得再买,就每天背着筐去河滩挖野菜喂鸡,暂时维持。
小凌在河滩上挖野菜
支撑他的,是一句话。如果不能交易,《决定》里写得明明白白,地方政府要“支持、指导、帮助受影响的农户调整、转变生产经营活动”,“根据实际情况给予一定补偿”。
小凌觉得,还是有盼头的。
后来,有人往群里发了一个国家林草局发文的链接,小凌马上打开,看到通知里要求,对可能面临的野生动物收容安置和一定补偿等问题,各级林业和草原主管部门要预先进行研判。
但有时候,好不容易平复的忧虑也会被群里的消息重新勾起。一则新闻里,云南省林业和草原局副局长王卫斌坦言,目前最困难、最难立竿见影解决的,就是转型安置和补偿问题,还有大量存栏动物的收容安置问题。
小凌心里清楚,事情办起来没那么容易,可直面真相,还是忍不住发愁。
“这些野鸡至少要养到具体方案出来吧,现在就寄希望于它们能活着,政策下来之后领一些补偿。”小凌说,河滩的野菜撑不了多久了,他找到一小块地,打算种菜喂鸡。等养殖场的事一处理完,他就要动身去南方打工了。
等来了政策,还要能熬得过市场低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政策允许的养殖户,市场的不确定性也让这个冬天格外漫长。面对冲击,有人选择退出,有人咬牙坚持。
“原本这么大的成蛙,一只的重量能有二两二,现在饿得只有五六钱了。”在大伯的牛蛙养殖基地,肖菲拨开丛生的杂草,抓起一只蛙观察道。
牛蛙养殖地已经干涸,长满杂草
大伯是带领肖菲走上牛蛙养殖道路的人。那时候,牛蛙还是“稀罕物”,猎奇的食客发现了它的美味。很快,小小牛蛙在美食界拥有了一席之地,市场价格也一路走高,最火的时候批发价卖到49元一公斤。
看到村里几个头脑灵活的小伙子养殖牛蛙挣了钱,大伯动心了。办好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动物免疫证、驯养繁殖许可证等证照后,他开始在承包的塘里养殖牛蛙,几乎天天往养殖地跑。
越长越肥壮的蛙是他最好的回报。除了第一年亏损,后面几年都在盈利,去年赚了10万块。
“他年前又承包了一个地块,普通养殖池深度在80厘米左右,他挖了1.5米深,想大展身手。”肖菲说。
可如今,大伯已经很少来养殖地了。
公众对野生动物的抵制,加上过年旺季无法交易,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种蛙产下的卵块随着塘底最后一点水的蒸发,嵌在了地里,有的已经能看到小蝌蚪的脑袋。
“他可能不打算养蛙了。”肖菲惋惜道,草丛里有几只鸡,或许是要养鸡。
可肖菲舍不得放弃。她自己有一片养殖地,是去年花了3.5万承包的。办理证件的奔波、想尽办法提高成活率的辗转难眠、天塌下来一样的暴雨……那么多难关都挺过来了,她还想再坚持一把。
更重要的是,她不敢算,如果不养蛙,对于一个务农家庭来说损失会有多大。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是3月4号,在农业农村部公告的《国家重点保护经济水生动植物资源名录》里,她找到了牛蛙,按水生物种管理,不列入禁食名录。
“心情就像过山车,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肖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