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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负流年不负君百度云(不负君卿网盘)

来源:原点资讯(www.yd166.com)时间:2023-08-16 20:48:17作者:YD166手机阅读>>

大雨磅礴。

陆桑宁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廊下,顺手打开了院子里的灯。

“吱——”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外。

陆桑宁拿起脚边的雨伞匆匆迎了上去。

门外,傅君寒穿着黑色毛呢大衣下了车,携着浑身酒气。

“你来干什么?”

陆桑宁对他冷漠的语气早已习以为常,用力踮起脚尖,将伞撑过他的头顶。

“我怕你看不到路......”

冰冷的空气刺骨,她嗓子痒得厉害,说完就忍不住轻咳起来。

“我是有眼疾,又不是瞎,你有病就去治,成天咳给谁看?”

傅君寒剑眉紧蹙,满脸的厌烦。

再看她穿着宽松的针织衫,头发随意绑在脑后,素面朝天、没有一点气色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能学学化妆?家里买了那么多衣服,放着不穿干什么?

“但凡你知道打扮,上次客户来家里,也不会把你认成保姆!”

“对不起......”

听着他数之不尽的控诉,陆桑宁脸色越来越白,眼睫轻颤着垂下了眸。傅君寒看着更加心烦,一把挥开她用力撑着的雨伞。

“滚开!”

“咚”的一声,陆桑宁摔倒在地,身上的疼痛袭来,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雨伞掉在身旁,也被风吹走。

冰冷刺骨的雨水肆意打在她的脸上,她身体轻颤。抬眸间,却见傅君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这就是做了七年的夫妻......陆桑宁露出一抹苦笑。或许,她真的该离开了。

撑着冰凉的地板站起来,她的表情逐渐麻木呆板。

寒风瑟瑟,她的身形单薄。可是,哪怕寒冬再冷,也比不过她的心......

回到家里,陆桑宁照常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酸汤挂面。

傅君寒每次醉酒,她都会这样准备。

端着面来到二楼卧室,陆桑宁轻敲房门,没听到回应。

“君寒,我进来了。”

说着,她推开虚掩的房门。空荡的卧室,灯光散落在每一个角落。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陆桑宁放下面条,看了眼房间,随手将丈夫丢在地上的衣服袜子捡起来。

一部黑色手机从口袋中滑落。

她下意识捡起,目光却扫到亮起的屏幕上有一条未读短信。

“傅总,谢谢你今晚帮我挡酒,我第一次煮酸汤挂面,味道你还满意嘛~”

陆桑宁从未查看过傅君寒的手机,看到这条信息,她的手却猛然僵住。

对方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亲昵,陆桑宁的心却像是破了个大洞,一片冰凉。

鬼使神差般,她点开了两人的对话框。或许是清除过的原因,两人的聊天内容只有对方刚发过来的那句。

对方称傅君寒为“傅总”,说明她可能是公司新来的员工,也可能是合作方。陆桑宁只觉得嗓子干涩,又想咳嗽。

这一次,她却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眼眶都憋得红了,泛着丝丝泪光。

她点开女孩子的朋友圈,想看看对方究竟是怎样的女孩。扑面而来的,是青春活力的少女气息。

只见对方的朋友圈里,除了自拍就是美食分享。陆桑宁随意点开一张,照片里的女孩眉眼弯弯,略施粉黛的脸上挂着肆意张扬的笑。

不算精致,但就是说不出的好看。和将近三十岁、寡淡如水的她相比,女孩儿确实更惹人爱......

陆桑宁觉得有些窒息。

继续往下翻看,她又在女孩儿众多自拍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男人背对着镜头,身影挺拔高大。

文案里写着:“爱笑的女孩儿最好运,今天被我家傅总夸啦~~”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陆桑宁却被“我家傅总”这四个字生生刺痛了眼。

这时,浴室门打开,傅君寒裹着浴巾走出来。看到她手里的手机,目光骤冷。

“你看我手机?”陆桑宁闻言,没有回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七年了......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更过分的是他,为什么受指责的却只有自己呢?

胸口传来一阵钝痛,陆桑宁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道:“傅君寒,我们离婚吧。”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陆桑宁含泪取下无名指上的婚戒。连同手机,一起递给了傅君寒。

傅君寒瞳仁一缩,顿了几秒,却冷着脸道:“你又在闹什么?”

闹?他们结婚七年,她何时跟他闹过?

“离婚协议我已经准备好,回头,你把它签了吧。”陆桑宁没有解释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傅君寒盯着她的背影几秒,寒着脸说了句“无理取闹”,便将手机和婚戒丢到一边。他才不信陆桑宁会离开自己!

夜色不断蔓延。未开灯的房间里,陆桑宁坐在床边,地上放着整理好的行李......

第二天。傅君寒像往常一样来到餐厅,以为会看见安静坐在餐桌边等着自己的陆桑宁。但结果并没有。

餐桌上依然摆放着丰盛的早餐,陆桑宁却不在。这时,身后传来行李箱轮子转动的声音。

他回头,只见向来不爱打扮的陆桑宁化着清丽淡妆,黑发如瀑自然地垂在肩上。

看见他,陆桑宁极轻地笑了下,看起来十分温婉。一瞬恍惚,傅君寒想起了两人初次相遇的画面。

“傅君寒,我走了。”陆桑宁拖着行李和他擦肩而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家里的佣人知道两人发生了矛盾,看见陆桑宁要走,纷纷不舍。

傅君寒回过神,看着她的背影下颌线紧绷。一件小事而已,陆桑宁非得闹到这种地步?

眼看着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因为昨晚那条短信?”

陆桑宁脚步微顿。

她看着雨过天晴的院子,阳光金黄洒在地上,暖洋洋的。自己却好像从未感受过阳光......

她没有回答原因,只说了句:“再见。”陆桑宁是真的走了,走得头也不回。

傅君寒看着她决绝而瘦削的背影,久久没有动静。直到,管家福伯的声音传来。

“少爷,这是夫人留在房里的东西。”他才缓缓回神。垂眸看着福伯递来的东西,他心中一紧——离婚协议。

他接过来一目十行,在看到协议最后注明的财产分割数额时,所有的情绪消失殆尽,只剩嘲讽。

他一声冷哼:“陆桑宁,我还真是高估你了!”

潦草吃完早饭,傅君寒准备去公司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来自老宅的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说要去医院体检,傅君寒觉得莫名其妙,母亲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

问过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陆桑宁一直在操办这些事。如今陆桑宁离开了,他只能亲自去接母亲体检。

刚回到老宅。这些年越来越雍容华贵的傅母便和他抱怨。

“儿子,这陆桑宁也太不懂规矩了,你回头可得管管她。

“她明知道我今天要去体检,还不提前过来,分明是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我早就知道,她平时虽然装得孝顺,但实际上,鬼心思可多着呢!”

这时,楼上传来妹妹刚睡醒的慵懒声音。“哥,马上要过冬了,让陆桑宁赶紧把当季的衣服送过来,回头我该没衣服穿了。”

这是第一次,傅君寒看见母亲和妹妹对陆桑宁的态度。她们好像对陆桑宁很不满,但又理所当然地使唤着她。

听着她们对陆桑宁的数落,傅君寒突然觉得聒噪。

他打断两人的声音,道:“我和她离婚了。”

“什么?!”见母亲和妹妹满脸惊讶,傅君寒心情没来由地烦躁。

他转身离开客厅。外面阳光正好,冲散了一部分空气中的冷意。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傅海来到了他的身边。父子俩并肩而站。

“为什么离婚?”傅海问。

“是她提的。”傅君寒说出这句话时,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语气有多幼稚。好像推卸责任般,他不肯承认这场失败的婚姻是自己导致的。

傅海闻言,却摇了摇头。“知子莫若父,桑宁是个好女人,是你辜负了人家。”

傅君寒星目微敛,嘴角紧绷道:“父亲恐怕看走眼了。”

结婚七年,陆桑宁不用工作,不用教育孩子。她每天做的只有一日三餐和照顾父母。单凭这些,她怎么能算好女人?

傅海不再和他理论:“你的眼疾最近如何?”

“还好。”

不知为何,傅君寒在和父亲聊过之后心烦意乱,带着母亲体检完,已经是晚上六点。

他身心俱疲地回到家里。天色已暗,院子里未开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很难看见东西,不知是谁放在路边的花盆绊了他一下。

他忍不住发脾气:“陆桑宁,你怎么不开灯!”

福伯匆匆忙忙地从屋里跑出来,慌张道:“少爷,以往都是夫人开灯,如今她走了,我们都没记起......”

无边的黑暗像是牢笼般将人困在里面。傅君寒闻言,眼中竟闪过一瞬的茫然。陆桑宁,真的走了吗?

傅君寒以为,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即便陆桑宁走了,他的生活也只会越来也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陆桑宁走后,他终于不用听见那烦人的咳嗽声,更不用面对那张郁郁寡欢、没有神采的脸。

一连十天。他都睡得特别踏实,每天醒来精力充沛。家里的家务交给福伯安排,一日三餐皆由专门的保姆准备。

他以为,任何人都能比陆桑宁做得好。但是,哪怕家里的保姆来自专业的家政公司,她们做出来的饭却始终不及陆桑宁。

傅君寒不吃葱蒜,吃鱼但不爱吃带腥味的鱼,喝粥但不爱喝加了糖的粥,喜辣但不能吃太辣......

从前,陆桑宁做的每一道菜都让他觉得刚刚好,但没想到,家里的保姆竟然做不到。

“少爷,从前都是夫人准备您的饮食,我们并不知道您的饮食习惯......”面对一群紧张到不知所措的保姆,傅君寒挥了挥手。

“算了,我从未说过饮食方面的习惯,你们不了解很正常,都去忙吧。”傅君寒自诩是个不错的老板,对待员工很宽容。但他说完这句话,却有刹那间的恍惚。

他记得自己也从未和陆桑宁说过自己的喜好,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简单吃完饭,傅君寒来到公司上班。

他只是一天没来,办公桌上就堆了许多待处理的文件。看着乱糟糟的办公桌,傅君寒不由蹙眉。

他叫来助理付青:“我的办公桌是怎么回事?”

付青扫了一眼:“以前都是夫人帮您收拾,昨天您没来,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难道没了陆桑宁,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再次听到陆桑宁的名字,傅君寒莫名觉得不耐烦。怎么那个女人走了,他的生活里还是处处能听到她的名字?

付青颔首认错。傅君寒沉着脸吩咐:“叫个人过来把桌子收拾干净!”说完,他便抬脚离开了这个烦心之地。

等到再回来,办公桌果然恢复了干净整洁。和陆桑宁在时一模一样。傅君寒舒服了,他就知道,公司里那么多杰出的人才,怎么可能非得依靠陆桑宁整理文件?

“付青,是谁整理的桌面?以后就交给他了。”没过多久,一个容颜娇俏、看着就充满活力的女孩子来到他的办公室。

“傅总,桌面是我帮你整理的,满意的话请给个好评哦~”女孩子说话很顽皮,笑起来时总喜欢歪着脑袋,眼睛弯弯的。

傅君寒认得她,她是新来的秘书助理,名叫徐妍,小姑娘刚毕业,能力和性格各方面都很强。

上次公司有个应酬,她随行,硬是将一群老员工都给比了下去,横冲直撞地拿下了合作方。作为领导对下属的关怀,傅君寒和几名男同事一起帮她挡了几杯酒。

酒局散后,小姑娘又抖机灵,非要去酒店后厨给他们煮一碗酸汤挂面。傅君寒不感兴趣,所以始终没有动筷子。

小姑娘可能不知道,晚上竟特意发来了短信询问。也就是那条短信,导致了陆桑宁和自己提出了离婚......

“做得很好,以后继续保持。”傅君寒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反正他问心无愧,何必在意陆桑宁如何误会自己?

徐妍蹦蹦跳跳开心地走了,傅君寒也立马投身于工作。几分钟后,他再次从文件堆里抬起了头。

“付青,和李总签的文件在哪?那份文件要加急处理,怎么还没送过来?”接着,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核对、查实、翻找,时间浪费了半小时。

傅君寒终于在徐妍收拾好的文件堆里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但他的耐心已然被消耗殆尽。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办公室的上方。

付青忍无可忍,小心建议。“少爷,夫人最了解您的习性,要不......我给夫人打个电话?”

又是陆桑宁!傅君寒不想听见这个名字,却偏偏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整理个文件还用人教吗!让徐妍以后按照重要程度来整理文件,我就不信,离了陆桑宁,我还能活不下去!”

“傅总,这又是谁惹到你了呀?”门外传来戏谑的声音。

傅君寒沉着脸看过去,只见顾轩*包地靠在办公室门上,满脸兴味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顾轩是南城顾家的长子,性格放荡不羁,对女人的选择十分挑剔。傅君寒和他关系不错,但在结婚后,就很少再和他出去鬼混。

“我刚去了你家,本来想找嫂子给我的新家设计个图纸,结果发现家里没人,她在公司吗?”

顾轩没发现,他说完这话,办公室的气氛都压抑了几分。

傅君寒黑着脸,回了句:“不在。她和我闹脾气,回老家照顾她爸妈去了。”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气氛又莫名诡异。

顾轩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说:“傅君寒,你脑子没问题吧?两年前,津市扫黑行动,陆桑宁的爸妈为了保护人质,早就因公殉职了啊。”

傅君寒瞳孔骤缩,表情陡然僵住。没错。陆桑宁的爸妈确实已经亡故了。可他这些年忙于工作,从未关心过她家里的情况。一来二去,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傅君寒,你也太狠心了吧?除了她弟弟,你可是陆桑宁唯一的家人了!”

顾轩看着他的表情,不由惊讶。连他这个外人都知道,陆桑宁的父母是津市有名的英雄人物。为了抓捕黑恶势力,英勇就义。

陆家如今只剩下陆桑宁和她弟弟陆桑南。陆桑南如今二十五岁,还未成家。

陆桑宁虽然嫁给了傅君寒,但外界都传,她不得傅君寒喜欢,即便嫁了人,也是守活寡。现在看来,流言所说不假。

傅君寒不知顾轩是什么时候走的。办公室里十分安静,暖气的温度开得很高。

他动了动发僵的指关节,问一旁的付青:“陆桑宁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长达七年,付青第一次听见傅君寒关心陆桑宁。他将自己知道的缓缓说来。

“两年前,夫人的双亲牺牲后,遗产被陆家的亲戚瓜分,夫人想尽办法打官司,最终也没把钱要回来。她弟弟又是个混混,嗜毒成瘾,这些年一直在问夫人要钱,如果夫人不给,他就要到公司闹。夫人怕影响到您,只能......”

余下的话付青没再说。傅君寒却想起来了。两年前,公司正值竞标国有产业的关键阶段。

他夜以继日地加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成功拿下竞标,他意气风发地在家里举办了party。

聚会时,陆桑宁穿了条黑色裙子,脸上表情很是难看。他当时就忍不住发火怒斥:“我今天宴请客人,你非搞得像办丧事吗?滚回去换了!”

直到宴会结束,他才听见家里的佣人说,陆桑宁的父母在一周前去世了......想到自己始终欠着陆桑宁一句道歉,傅君寒的心里像是倒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陆桑宁离开多久了?”他收回思绪问。

付青算了算时间:“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陆桑宁就算有气,也该消了吧?

“她有联系你吗?”

“没有。”傅君寒平时工作忙,陆桑宁为了不打扰到他,如果有事会先联系付青。但最近半个月,陆桑宁从未联系过他。

傅君寒心头一沉。他本以为陆桑宁是任性提出了离婚,只要自己晾着她,她早晚都会乖乖回来。

毕竟结婚七年,他不信陆桑宁会真的和自己离婚。而且她一个“失业”七年的家庭主妇,离开自己能做什么?

又过了两日。傅君寒早上来到公司,忽然看见一抹忙碌的身影站在办公桌前,正为他整理着桌面。

他眼睛一亮,大步流星地走到女人身后,捉住女人纤瘦的手腕。

“陆桑宁,你还知道回来?”

女人像是受了惊吓,忽然转过身,满脸紧张:“傅总?!”

眼前的人竟是徐妍。傅君寒松开手,突然觉得失望。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他心间流淌。

“辛苦了,整理完文件就出去吧。”关于将徐妍认成陆桑宁这件事,他闭口不谈。

徐妍却咬了咬唇,像是鼓起勇气般:“傅总,我喜欢你!没进公司前,我就听说了你的事迹,我特别崇拜你。我不求能得到您的喜欢,但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说着,徐妍就红着脸踮起脚尖,想要亲吻傅君寒。不等她靠近,傅君寒却面无表情地绕过她走到办公桌后。

他道:“我已经结婚了,你不知道?

徐妍陡然从“美梦”中惊醒,羞愤地低下头。

“我知道你和她离婚了,外界都说你并不喜欢她。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

傅君寒的冷眸扫过去:“因为,我和她没有离婚,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徐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傅君寒却并未将她当回事。他坐在办公椅上,脑海中回想着徐妍说得话。

“我知道你和她离婚了,外界都说,你并不喜欢她......”心一点一点地被什么攥紧。

他拿出手机,想要联系陆桑宁。却突然发现,他的手机里竟没有那个女人的联系方式。不是她没说过,而是......他没保存。

就在这时,付青突然拿着手机匆匆进来。“傅总,夫人来电话了!”傅君寒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付青递过手机。没有备注的来电显示,傅君寒扫了一眼就认出这是陆桑宁的电话号码。

他连忙接通,心情有些紧张。只听电话那端传来一道声音——“姐夫,我是陆桑南,这么多年没见,你应该还记得我吧?今天给你打电话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帮我姐问问,离婚协议签了吗?还有协议上提到的两百万......”

傅君寒听着电话里陆桑南吊儿郎当的语气,心情从一开始的热切期盼逐渐变得冷漠嘲讽。

他打断对方,问:“陆桑宁呢?”

离家出走半个月,没有一通电话,却让她弟弟打来要钱?他竟不知道,那个女人何时变得如此市侩!

“我姐?我姐在医院呢,她都快死了。”陆桑南满不在意地快速说完,接着又提到钱的事。

“姐夫,你就赶紧把那两百万打过来吧,我姐还等着治病呢。”

如果不是付青说过陆桑南的情况,傅君寒恐怕真的会信了他这番鬼话!然而现在,他只觉得陆桑宁这对姐弟,为了要钱还真是花样百出!

“你告诉陆桑宁,想要钱就自己回来拿,否则,她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

挂断电话,傅君寒依旧很愤怒。亏他以为陆桑宁和自己离婚会很难过,到头来,不爽的竟只有他自己!

津市医院里。

陆桑南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得咬牙切齿。他冲电话“呸”了下,骂:“装什么装,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他抬脚回到重症病房。只见曾经秀丽端方的陆桑宁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你找他要钱了是吗?”陆桑宁的声音轻如飘烟,听起来很是虚弱。

“是又怎么样?但傅君寒那个奸商,竟然一分钱都不给!听说你要死了,他连半点反应都没有,我他妈还以为你的命有多值钱!”

陆桑南进门后,骂骂咧咧地将手机砸到陆桑宁身上,便开始翻箱倒柜。

“你不是还有两万块钱,藏哪了,先给我用用。反正你得的是绝症,再怎么治疗都会死,还不如拿给我去还钱。我他妈欠了人家十万,再不还命都要没了!

“陆桑宁,当年爸妈死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我,你也不想让咱们陆家绝后是不是?”

陆桑南走了。在他从柜子里找到陆桑宁最后一笔存款后,他就离开了医院。

病床上,陆桑宁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两个月前,她因咳血晕倒被送进医院。化验单子一出来,她差点晕过去。医生告诉她,她得了肺癌晚期,保守估计,可能还有半年的时间。

看到这个结果,饶是她再与世无争,也曾不甘、崩溃。她每天那么拼命地活,那么努力地追求幸福!为什么死神会降临到她头上?

后来,她明白了。自从父母死后,她更加努力地想让弟弟过上好日子,想为傅君寒排除一切后顾之忧......

她的努力拼命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她生命中仅有的两个家人。可是到最后。在她临死之际,她的病床前,却连个陪护的亲人都没有......

“嘀——”寂静无声的病房里,心脏监测仪忽然传来刺耳的声音。

一名护士急忙推门进来,看到病床上的景象,满脸惊骇。

“医生!病人病危了!”

病床上,瘦削的陆桑宁剧烈地咳了几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溢出。落在衣服、被子上,有如梅花绽放......

帝都傅家。

傅君寒猛地从梦中惊醒。

“陆桑宁!”黑暗中,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光洁的额头上布满汗珠。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慌。就在刚刚,他梦到陆桑宁死了。傅君寒缓了缓神,将心中的慌乱压了下去。不可能的。

陆桑宁每年都知道提醒母亲去医院体检,怎么可能忽视自己的身体健康?她不会死的。

傅君寒没了入睡的心思,下楼来到院子里散心。从房间到庭院,到处都是漆黑一片的,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佣人又忘了开灯,如果放在以前,陆桑宁绝对不会这样。如今,他只能自己开灯。

站在庭院里的那一刻,傅君寒突然极其想念那个人。已经过去大半个月,除了那通不欢而散的电话,他再也没有陆桑宁的任何消息。

有好几次,他都想让付青去津市,将那个不识趣的女人从老家抓回来!

可到最后,要强的自尊心迫使他忍了下来。那个女人一定很想看到自己后悔服软的样子,但他一定不会让她得逞!

傅君寒在院子里站了一夜,直到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才重新回到卧室。

第二天。傅君寒一贯早起来到衣帽间,正想从里面拿出一套西服,便看见和自己衣服挂在一起的女式衣物。

大手一顿,傅君寒忽然想起陆桑宁刚嫁过来时,每天早上为自己打领带的模样。

她总是一口一个“老公”的叫,声音温婉。只是,她有多久没叫过自己“老公”了?

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傅君寒随手拎了套西服出来。匆匆换上,他又去洗漱。刚拿起牙刷,耳边又回想起陆桑宁的声音。

“君寒,牙刷要每个月换一次。”傅君寒眸色一暗,快速洗漱完便立马离开。

吃饭时,福伯端来一杯清水和几片药丸,叮嘱道:“少爷,这是新开治眼疾的药,夫人说饭前吃比较好......”

傅君寒脸色一黑,丢下碗筷出了家门。生活里好像到处都是陆桑宁的身影。

他越是想把她从自己的生活中清除,就越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存在。他厌极了这种感觉。

来到公司。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傅君寒不明所以。直到顾轩那厮又找上门,看着他惊呼:“傅总,您昨晚去哪春宵一度了,怎么气色这么差?”

傅君寒危险地扫了他一眼,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害,我这不是被催婚嘛。”顾轩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模样潇洒。

“一般的女人我看不上,优秀的呢,又都被人捷足先登了,这不,我突然想到了你。上次听说你和嫂子离婚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顾轩的话还没说完,傅君寒就寒着脸将他打断:“我介意。”

当初,他和陆桑宁刚结婚的时候,顾轩就贱兮兮地向他表明——“如果以后你和嫂子过不下去了,麻烦也给兄弟个机会,兄弟还挺喜欢嫂子这种类型的。”

在女人方面一向挑剔的顾轩,竟然喜欢陆桑宁那种类型的女人,傅君寒如何都理解不了。陆桑宁有什么好?

可在这一刻,他却不得不承认,听到有人觊觎陆桑宁,他心里十分不爽。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东西要被人抢走了一样。

顾轩看着他的神色,暧昧地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你就抢答?还是说,你心里还喜欢着嫂子,一直忘不了她?”

“放屁!绝不可能!”傅君寒没有半分犹豫地否认。

“那个女人生活很无趣,每天死气沉沉,连个笑脸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她!”看似冰冷的语气实际充满破绽。

顾轩挑了挑眉,早已看清真相。他故意说:“你们公司不是有个叫徐妍的女孩子,听说她活泼爱笑,正好和嫂子是两种类型。既然你已经离婚了,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再婚?”

顾轩看了眼门外,凑到他面前暧昧道:“听说徐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这么干净美好的小姑娘,你可得把握住机会!”

傅君寒对此满不在意。

“我要找也得等陆桑宁回来再说。”

“为什么?”顾轩装作不解。

“你难道想和嫂子复婚?”复婚?怎么可能!

傅君寒冷笑一声:“我是等她回来离婚!再说,她当初以为我和徐妍有暧昧,如果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和徐妍在一起,岂不是坐实了她的怀疑?”

他才不会给陆桑宁留下任何把柄!等她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又过了几日。傅君寒依旧没有等到陆桑宁回来,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付青时常会看到他拿着手机发呆,看到他在签文件时,下意识写下“陆桑宁”三个字。不由叹气。

“傅总,夫人恐怕不会回来了。”

“刺啦”一声。傅君寒握着钢笔在纸上划出重重一道。

农历三十这天,津市天气预报说是多云。可临到晚上,天空却飘起了鹅毛大雪。

医院里。陆桑宁的身上已经被管子插得千疮百孔,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宽大的病号服像个口袋般,将她装在里面。

几天前,她因为没钱交住院费,等到病情稳定,便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病房里每个患者身边都有家人陪伴。唯独她,不论病危还是术后,永远都是孤身一人。哪怕到了大年三十......也不例外。

如今的她,只能靠着输液苟且度日。医生做复查的时候,像是宣告死亡般摇了摇头。

“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病毒扩散至全身,恐怕......也就这几天了。”

医生想通知她的家属准备后事,可陆桑宁哪还有家人。唯一的弟弟成天不见踪影,恐怕......又去躲债了。

窗外,炮竹声一片,窗内,病人和家属欢声笑语。

陆桑宁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忽然开口。

“医生,等我死后,把我的器官捐出去吧。帝都有个患有眼疾的病人,他需要眼角膜,麻烦您到时候,把我的视网膜捐给他。我没有家人,他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话,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医护人员,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那一晚,陆桑宁让医生摘掉了她的呼吸机。

她想回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春节团圆夜,马路上连拉客的车都很少。

偶尔遇到,司机一看她病恹恹的,纷纷拒单,生怕出什么意外。

拖着残败的身体,陆桑宁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3.1公里。

她走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爬着回到了儿时的家。

“爸......妈......女儿不孝。今天过年,却没能让你们吃上好的。你们就原谅我这一次,女儿、真的尽力了......”

冰冷的屋子中,摆放着零零年代的陈设。客厅的茶几上,供奉着两个牌位。

大门敞开,陆桑宁抱着一个老旧相框,蜷缩在茶几旁。

话音刚落,喉间便涌出一股腥甜,灼热的鲜血溢出,将她的衣服浸湿。泪水混合着血水滑下。

她将怀里的相框抱得更紧,眼皮越来越沉。

墙面上挂着的钟表,“滴答滴答”地在走。像是对她生命的倒计时。

回想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陆桑宁恍如隔世。

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只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她这一生为了傅家,为了傅君寒,为了弟弟。唯独没有为过自己。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在想念陪伴七载的男人。她多想......再见他一面......或者,再听一次他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整个天空都好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空了两年的屋子里。陆桑宁倒在地上了无生气,身旁,掉着一部亮起的手机......

帝都。

“浮生若梦”是这座繁华都市最大的娱乐山庄。贵9超豪华的包房内。

傅君寒今晚在这里宴请合作方,公司业务部的几名同事随行。徐妍也在其列。

推杯换盏间,气氛逐渐达到高潮。合作方不知从哪听说了徐妍追求他的事,纷纷起哄,让两人喝交杯酒。

徐妍满脸红晕,羞涩地朝他举起酒杯:“傅总......”她娇俏的脸蛋绯红,声音更是软和。

傅君寒纵横商场多年,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合作方执意要求,他也不是不可以配合表演。

但当徐妍靠过来,年轻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身上散发出一股甜腻腻的少女香水味。

他的脑海中却蓦然想起陆桑宁。那个女人从来不用香水,身上只有淡淡的沐浴香,她也很少化妆,最多描个眉......

“坐回去。”傅君寒突然冷淡。

合作方并未多想,只以为他在护着徐妍,不想让她再喝酒。徐妍却面色一僵,发现了他的不对。

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乖巧应道:“好,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这一番话在别人看来,无异于情侣间的互动。

有人笑着调侃:“小徐啊,你这么听你家傅总的话,以后结婚了,岂不是要被吃得死死的?”男人的酒桌上,经常会说这些荤素不忌的话。

徐妍也不介意,大大咧咧地笑着回答:“各位老板就别打趣我和傅总了。我们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我当他是我的老板,我的金主爸爸。”哄笑声一片,玩笑越开越大。

“你当傅总是哪种金主爸爸啊?是给你花钱买包的那种,还是在床上的那种呀~”听着大家说话越来越无所顾忌,傅君寒胸口闷得厉害。

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你们慢吃,我出去抽根烟。”傅君寒心情烦闷地从包厢中出来。

银装素裹的庄园,处处挂着大红灯笼。红与白相映,美好中透露着一种伤感。

傅君寒忽然想起从前,陆桑宁刚嫁给他的那两年。

津市离帝都很远,每到过年,陆桑宁就会看着皑皑白雪想念家乡。

那一年,他忙到深夜回家,忽然听见陆桑宁在和家里打电话。

电话挂断,她泪流满面。

傅君寒知道她想家,但自己工作繁忙,根本没时间陪她回去。而她作为傅家的少夫人,每年也要准备家宴等诸多事宜。

后来,她像是已经习惯,再也不会一个人哭泣,也绝口不提过年回家的事。

今天是大年三十,不知回到家里的她可还开心?

贵9包厢里。徐妍自从傅君寒走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就在她准备出去找人时,却看见被傅君寒遗落在椅子上的手机亮起。是谁在今天给他打电话?

“傅总,您终于回来了!快来陪我们再喝两杯!”身后传来动静,徐妍紧张地挂断了那通电话。

回过头,她看着傅君寒笑语嫣然:“傅总......”

饭局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傅君寒最后一次出去透气回来时,站在门外,他听见宾客的谈笑声。

“听说傅总和前妻离婚,是女方先提出来的啊,看来俩人早就没有感情了。”

“傅总性格沉闷,本来就少言寡语,听说他的夫人也是,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怎么会幸福嘛!”

“我看啊,还是像小徐这样的女人,最适合傅总。”

徐妍连连摆手否认:“傅总那么优秀的人,我哪能配得上?不过,如果我是他的妻子,我会倾尽一切给他幸福,不会让他有一丁点的不开心......”

听到这话,傅君寒喉头一涩,眸色渐深。他推门进去,恍若未闻。

徐妍连忙迎过来,关切地看着他:“傅总,你是不是喝醉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徐妍话里有话。傅君寒自诩聪明,如何会听不懂。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答应了下来。

看着徐妍充满惊喜、喜悦的脸,傅君寒却在想:陆桑宁,如果你看见我带女人回家,会不会像我一样心痛?

车子抵达别墅。傅君寒在包厢里并未感到醉意,反而到了家,他竟有种头晕脑胀的感觉。

“傅总,天黑路滑,你的视力又不好,我来扶你吧?”徐妍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体贴乖巧,却不是傅君寒想要的。

他拒绝了徐妍的好意,独自下了车。福伯早已等在车外。看见傅君寒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他略微怔愣。

“夫人回来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陆桑宁“夫人”,福伯猛地回神。“没有。”

透过夜色,傅君寒朝别墅二楼的卧室窗户看去。果然见那处小窗没有任何光亮。失望在心头蔓延,傅君寒独自朝家里走去。

“福伯,让人送徐小姐回去。”

徐妍正想跟上,闻言愣住。看着那抹欣长的背影,她突然反应过来。

“傅总,您带我回来,难道是想刺激你前妻?”傅君寒脚步未停,甚至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哪怕徐妍因此伤心,但......别的女人伤心,和他有什么关系?

徐妍自尊受挫,继而泪流满面。“傅总,你是不是还喜欢她?”七年相伴,怎会不喜欢?

傅君寒却冷声道:“我从未喜欢过陆桑宁。”傅君寒说完这话,脚步坚定地朝家中走去。脸色冰冷如霜,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起。

福伯派人送走了徐妍,回来复命时,见他独自坐在餐桌上。空荡的别墅,暖黄的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他形单影只地坐在餐桌一角,神色落寞......

“福伯,你会煮酸汤挂面吗?”以前陆桑宁在的时候,他每次喝醉回来,总会有一碗热腾腾的酸汤挂面等着他。如今,他已经好久没尝过那个味道了。

福伯有些迟疑:“我煮出来,您试试看吧。”

十多分钟后,傅君寒尝了一口就丢下了筷子。不是他想要的味道。

福伯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模样,轻声道:“少爷,您要是想夫人,就给她打个电话吧。”

这还是头一次,夫妻俩没在一起过年。傅君寒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她不在,我开心自在。既然不想回来,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说完,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抬脚离开。

从前,陆桑宁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傅君寒从不会找不到任何东西。可陆桑宁走后,他甚至会经常因为找不到一双袜子而气恼。

书房内,傅君寒本打算处理文件,可他明明记得昨天才将文件放在书桌上,现在却怎么都找不到。

想来,又是保姆在收拾卫生的时候,将其夹杂在其他文件里了。一阵翻箱倒柜。傅君寒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在众多文件里发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皮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一个名字——“陆桑宁”。

目光一滞,傅君寒犹豫着翻开了第一页。

“2011年秋,我考上了帝都大学,这里的天气比津市冷了很多。”看到这话,傅君寒意识到,这应该是陆桑宁的日记本。

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他的书房内。傅君寒继续翻看,陆桑宁写的断断续续,有时能隔好几个月才写一次。

“2014年夏,毕业典礼上,我见到了白马王子,他作为往届优秀毕业生,如天神般降临在我面前。”

2014年,帝都大学......傅君寒想起来了。那一年,他刚接手家里的公司,就拿下了一个不错的合作。

母校邀请他回去演讲,并为当届的优秀毕业生颁奖。颁奖对象则是年年拿奖学金、各科成绩均为第一的陆桑宁。

那一年,陆桑宁22岁,傅君寒24岁。

看见她的第一眼,傅君寒就觉得,这个女人书香才气、温婉动人,和他想象中的妻子形象完全一致。所以,在2014年的最后一天,他和她在一起了。

陆桑宁的日记本里写:“2014年12月31号,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那种感觉,很奇妙。”

“2015年6月,他向我求婚,没人比我更幸福了~”

“2015年12月31号,在一起的一周年,我们结婚了。傅先生,以后请多关照!”

截止到2017年,陆桑宁的文字里还充满幸福甜蜜。她记录了他们之间大大小小的事,傅君寒看着,都觉得恍惚。

原来,他们曾经也那般深刻地喜欢过。如果不是喜欢,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做出求婚闪婚的事。如果不是喜欢,像陆桑宁那样的人,更不会和刚认识一年的男人结婚。

可是,后来是怎么了?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傅君寒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可陆桑宁的日记却停留在2017年底。

最后一条记录是:“2017,我想回家......”看到那四个字,傅君寒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痛。

他连忙合上笔记本,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崩溃一般。这一刻,内心压抑的情感终于战胜了他强大的自尊心。

他拿出手机拨通陆桑宁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傅君寒转手又打给付青。“给我定一张明天最早去津市的机票。”

“傅总?您难道忘了,明天您还有一个国际会议要参加,不能失约啊。”付青的话提醒了傅君寒,他冷静片刻。

“会议能推就推,如果我去不成,明天你就代我先跑一趟,不论如何,要把陆桑宁带回来。”付青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

傅君寒果真因为会议的事走不开。付青按计划飞往津市。直到中午十二点,傅君寒会议结束,接到了付青的来电。

付青在电话里说:“傅总,我找遍了津市,都没找到夫人。”

傅君寒摔了手机,莫名生气。陆桑宁,你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是吧?就这么不想让我找到你?好,既然如此,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公司同事最近发现傅总有些心不在焉,跟丢了魂似的,总助付青对此又闭口不谈。

大家都在猜测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人拿着文件让傅君寒签字,却见傅君寒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陆桑宁”。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傅总是想夫人了啊。得知这个言论的傅君寒脸色黑沉如墨,恼怒地折断了笔。

“想那个女人?我又不是疯了!”寂静的办公室内,气氛低沉得让人心慌。傅君寒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双眼微闭。

“傅总,您是不是眼疾又犯了?”傅君寒“嗯”了声。或许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原因,他那只受过伤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瞳孔更是阵阵刺痛。

他烦不胜烦,医院那边却始终没有合适的眼角膜捐献。他问付青:“可有陆桑南的下落?”

付青摇了摇头:“没有。您要是想找他的话,我让人再去调查?”

傅君寒微微点头,语气说不出的疲倦。“多派些人,一周之内,我一定要见到人。”

“是。”又过了几日。付青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傅君寒却接到了老宅的电话。

傅母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儿子,妈帮你打听到合适的视网膜了,黑市有人高价售卖。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妈这就让人给你预约手术!”

自从陆桑宁走后,这算是傅君寒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终于,他的眼睛可以恢复正常了。

距离正月十五还有三天,傅君寒被推进了手术室。就在手术门关闭的那一刻,被派去调查陆桑南的付青,突然神色慌张地冲进医院。

“傅总!”一声大喊。向来沉稳的他,此时的声音里充满恐惧。

看着手术室门缓缓关闭,他的心咯噔一声,跌坐在地上。完了......傅总要是知道那件事,一定会受不了的......

当天,傅君寒的手术非常成功,医生宣布,三天后就可以拆除纱布。傅君寒的心情也有如剥开云雾,难得高兴。

他隔着纱布什么都看不见,吩咐付青:“用尽一切办法去告诉陆桑宁,我的眼睛治好了。如果她能在正月十五,拆除纱布之前回来,我就原谅她了。”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傅君寒,付青浑身一僵。“傅总,夫人恐怕......再也不回来了。”

傅君寒坐在病床上,闻言一怔:“什么再也不回来?她在外面有男人了?我就知道,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离开我,怎么可能生活得下去,原来......她是勾搭上了其他男人!”

接下来的两天,傅君寒的情绪又暴躁起来。直到第三天,医生来给他拆纱布。

傅君寒难得紧张,声音僵硬地又问了遍付青:“她回来了吗?”

付青回答:“没有。”

傅君寒眉头紧蹙:“我做手术的消息传出去了吗?”

付青继续回答:“传出去了。”既然都传出去了,她还不回来吗?

拆纱布的过程很顺利,一番检查后,医生笑着宣布。“傅总,恭喜您,您的眼睛已经没事了。”

病房里。傅君寒拆除纱布后,就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像极了陆桑宁离家得那天。

作为朋友,顾轩特意来接他出院。看着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顾轩笑着打趣:“傅君寒,你要是真想嫂子了,就去把人追回来呗。你看你这一天天心不在焉的样子,跟丢了魂似的。”

傅君寒和付青的脸色皆是一僵。但谁都没有发现付青的异样,傅君寒便率先出声。“我怎么可能想她!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走了就走了,我身边又缺女人!等出院,我就约徐妍吃饭!”

离了陆桑宁,他一个人不知道有多潇洒,怎么可能会想她......

另一边。傅家别墅的门前,有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陆桑南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鼻青脸肿地站在大铁门外。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着身后,见追债的人没有跟来,这才像做贼似的观望着别墅里面。

追债的人说了,他要是再不凑齐五百万欠款,就要找人弄死他!现在,傅君寒是他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直到别墅管家认出他,说傅君寒在帝都市人民医院。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拦了辆车。“去市人民医院。”

医院里。

顾轩见傅君寒还在嘴硬,笑着逼问。“你真的不爱她?在一起七年,就没有一点感情?”

傅君寒剑眉紧蹙,满脸冷笑:“她有什么值得我爱?像她那样的女人随处可见,走了就走了。哪怕她死在外面,都和我无关!”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傅君寒,你他妈个奸商!竟敢骗我?我非*了你不可!”

一道疯狂的声音传来,陆桑南手持水果刀出现,突然不要命地朝他刺来。

“傅总,小心!”付青挡在了傅君寒面前,精准握住刀刃。

*动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医院里尖叫四起。

傅君寒始终面冷如冰,看着陆桑南,问:“你终于来了。怎么,陆桑宁又让你来要钱?她终于知错肯低头了?”

傅君寒勾起一抹讽刺,正想继续嘲讽。却听陆桑南疯狂咆哮:“你他妈少跟我扯有的没的!陆桑宁那个赔钱货早都死了,你还想拿她岔开话题?当初*买视网膜的时候,说好五百万买陆桑宁的视网膜!现在你他妈的眼睛都好了,我的五百万呢!”病房里霎时寂静无声。

傅君寒僵在原地,脸色蜡白:“你说......她死了?”

安静的病房内,傅君寒甚至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付青,脸色阴沉地上前,一把攥住陆桑南的肩膀,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桑南看着他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不屑冷笑:“傅总,你又不爱陆桑宁,装什么深情人设?陆桑宁已经死了,死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你就是装得再好,她也看不见了!”

“砰”的一声,像是心脏碎裂的声音。傅君寒身形微踉,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恰在此时,发了疯的陆桑南一把擒住他要钱,手里的水果刀抵在他的腹部。“把五百万给我,否则......”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傅母惊恐的声音。“儿子,你别怕,妈找人来救你了!”

陆桑南一听这话,便知不好,回过头,只见傅母带着警方的人匆匆跑来。

付青和顾轩皆是瞳孔一缩,冲傅母大喊:“不要过来!”但为时已晚。

陆桑南的眼中划过一抹阴狠,在失魂落魄的傅君寒耳边落下一句:“猪队友。既然你们都逼我,那就一起去死吧!”说着,他手持水果刀调转方向,将刀尖狠狠刺入傅君寒的腹部。一切是那么始料未及。

所有人只听“噗嗤”一声,水果刀没入傅君寒的小腹。不远处,傅母崩溃大喊。“儿子!”场面一度混乱。

傅君寒在倒下之前,眼前浮现一个画面。大雪纷飞。

他从外地归心似箭地赶回来,想和新婚妻子共度佳节。家门刚一打开。陆桑宁围着红色围巾站在雪中,冲他甜甜的笑。

“傅先生,欢迎回家。”

一个月后。

“傅氏集团总裁——傅君寒,被小舅子拿刀刺*”的新闻,还在帝都各大新闻版块热议着。

与此同时,和该则新闻热度一致的还有另一个消息——“据悉,傅氏集团总裁傅君寒的前妻陆桑宁,已于农历三十号,在医院病逝,享年29岁......”

医院VIP病房里。傅君寒身穿黑色西装,身姿欣长地站在电视机前。听着电视里传来关于“陆桑宁死亡”的新闻播报,他目光一滞,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付青拿着缴费单从门外进来。“傅总,手续已经办齐,可以出院了。”傅君寒低沉“嗯”了声,抓起手机和黑色毛呢大衣,便抬脚离开了病房。

医院外面。

早已等候多时的媒体记者蹲守在角落。还未出医院大门之前,付青看了眼情况,建议:“傅总,咱们走绿色通道吧?”

傅君寒声音凛冽,冷硬的面庞看不出表情。“不用。”他大步走出医院。媒体记者蜂拥上来。

“傅总,请问您前妻为什么和您离婚,您知道她生病了吗?”

“傅总,您和您前妻之间是否存在恩怨,她弟弟谋*你的原因又是什么?”

“傅总,网传您婚内出轨,和公司一女子存在暧昧关系,请问消息是否属实?”

“傅总.......”

刁钻的问题如潮水般涌向傅君寒。他站在人群中,声音平淡地开口。“我和陆桑宁并未离婚,我的妻子也只有她一人。”

记者人群皆是一愣。没有离婚?难道他们收错消息了?不等众人回过神,傅君寒早已带着助理远走。

新闻于当天发布出来,下午的时候,傅君寒的发言就感动了无数网友。

办公室里。

傅君寒看着网上的评论,脸色却没有任何喜意。将手机丢到桌子上,他问付青:“陆桑南现在什么情况?”

“他还在监狱。自从害您受伤后,他就被您母亲告上了法庭。过几天就是终审了,他应该会被判刑。”付青说完,傅君寒没有半分犹豫地下命令。

“让人撤诉,陆桑南并未伤害到我。那一刀,算我欠他姐姐的。”

付青闻言,有些意外:“但陆桑南做了那么多坏事,您就打算这样放过他?”

傅君寒一声冷哼,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谁说我要放过他了?陆桑宁生前,他就一直压榨她,陆桑宁死后,他还把陆桑宁的器官拿到黑市上卖!不让他吃点苦头,怎么能对得起他死去的姐姐?”

傅君寒的语气有些阴狠。付青忍不住叹惋,夫人在时,傅总从未珍惜,如今夫人不在了,傅总就算悔恨也已经晚了。

沉默的办公室中,空调吹着热风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付青沉默了许久,忽然说起最近得知的一件事。

“傅总,夫人在津市的主治医生曾联系过我。他说夫人在农历三十那天摘掉了呼吸机,说要在死后,将视网膜捐给一位姓傅的先生。医生当时不知她说的是谁,直到看见网上的新闻,才确定夫人口中所说最喜欢的人,其实是您......”

傅君寒靠在办公椅上,背对着付青说了句:“知道了。”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在他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他的角度,整个帝都都在他的脚下。

这座城市喧闹繁华。他却再也找不到一个栖息之地。

从此,以你的眼看世界,世上再无陆桑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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