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让去,只是她舍不得花钱。”
她仰头看着我,好像在看我舍不舍得“花钱”似的。
我有心返回春立家,叫上他们一起去。我想,万一遇到了什么事,他们在也方便。比如,小梅知道了,他们也好替我解释。
但齐蕾拉着我的手就走,连我打电话的时间都不给。她仿佛不喜欢别人打扰我们俩似的。我也只能跟随她的脚步了。
马路上果然有一家营业的歌厅,名字叫“春藤”,并且歌厅里面人满为患,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除夕夜不在家陪父母,反而来歌厅唱歌。我不知道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时代的倒退。
我要了间小包房,歌厅自送一打啤酒,我就坐在柔软的皮沙发上,看着小女孩齐蕾在点歌器旁忙碌。
我打开了一瓶啤酒时,齐蕾的悦耳的歌声已经响起,让我着实没有想到,她竟然唱了一曲任贤齐的《呢喃》:
夜色很美风很凉
很久没有闻你的发香
一张娇羞带怯的脸庞
忍不住要捧在手心上
……
男男女女呢呢喃喃
舍不得离开温暖的海洋
如果有一天你会扬起风帆
漂到一个没有我的地方
……
我很惊讶,她这个年纪,怎么会唱这首歌?我又打开了一瓶啤酒。
齐蕾一首接着一首的唱任贤齐的歌曲,她的歌声优美动听,就好像她经过特殊训练一样。但她只是为了唱歌而唱歌,其他的什么都不做。比如她不喝啤酒(这点我很欣慰),言语也很谨慎。到最后,她把该唱的歌曲唱完了,就对我一笑,说:
“叔叔,我唱完了,咱们走吧。”
我结账,走人。
在回去的路上,我想,她这个年纪该唱谁的歌曲呢?我不知道,看来我已经脱离这个时代了。
我到家时刚要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我和家人共同度过了这个难忘的时刻。可是他们谁又知道,一个小时前,我和一个小丫头在歌厅里面唱过歌呢?
新年夜我和妻子大概是午夜一点睡的觉,我妻子问我:
“老公,你今天高兴吗?”
我抱住她说“高兴”。
但这一夜我却失眠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在春立家喝多了茶水,还是因为和齐蕾一起去唱歌的原因。总之我辗转反侧,听着身边妻子轻微的鼾声,我却想到了十五年前,我和小梅相处的岁月。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小梅二十三岁,有我的地方就有小梅,因此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喜结连理,小梅会成为我的妻子。
她那时候喜欢听任贤齐的歌,也喜欢唱。但她只会唱给我一个人听。我们踏着月色,走在小河边,她就偎依在我怀里给我唱《呢喃》。我对她说,我要带她去KTV,让她对着麦克唱。她很高兴,那双清秀的眼睛像一泓湖水。可是我那时没有钱,我对她的承诺就像对她说,以后会给她买汽车一样遥远。但小梅从没有因为我穷而嫌弃我,她对我的爱,就像融化的铁块一样炙热。
但后来,所有的一切都因为“钱”而发生了改变。
小梅的父母嫌我家穷,不让她和我交往。那一夜小梅说,我把所有一切都给了你,他们就不会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