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澜 生死学与生死教育研究 2023-08-19 19:57 发表于广东

首先我要感谢北京大学哲学系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举办胡军教授的追思会暨胡老师最后一本书的出版座谈会。特别感谢为筹办此会付出辛苦劳作的郑开教授、孟庆楠教授、少华主任、小贾等老师及胡军教授的学生永超、爱民、伟铭、常超等。我还要由衷地感谢各位教授专家，友人、老同学、同事，在百忙之中不辞辛苦来参加这个会。我还要说一下，胡老师最后这本书是他的学生张永超教授辛苦编辑的，在此我代表胡老师向永超教授表示真诚的感谢！

我和胡军是大学同学，是恢复高考第一届，也就是七七届大学生。大四上学期，我们确立恋爱关系，那时我19岁，所以我一生受到他的影响太多太大了。我和胡军有着民族、年龄、地域三大差别，能够走到一起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同类人吧。细想，我们共同的地方真的很多：耿直，正直。胡军去世后，我听到大家对他的评价最多的就是他耿直，正直，是个好人。我退休的时候，在欢送座谈会上社领导对我的评价是真、直，没有背后的东西，不搞小动作。我们都没有私欲，所以，不会攀附，不会拉帮结党；我们都是理想主义者，希望为国家的文明进步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我们俩都倡导理性，努力求真，去年上半年我们还一起讨论过“究竟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为人生赢家”、“荣誉感的本质是什么？”等问题；我们都秉持不争的名利观，积极努力做事，不为名利。胡军任八年副系主任，没为自己争任何名和利，甚至给他的名利他都会让给别人。他在任上对哲学系行政管理、课程设置、发展方向都有认真思考、完整方案，他认为如果实行的话哲学系会有一个新的发展，由此促进北大各学科的发展，使北大的影响力更大，从而可以促进蔡元培先生的“学术北大”的愿望的实现。胡军最敬佩的人是蔡元培先生，他很想向蔡先生学习，为他热爱的北大做些事情。我对他说蔡元培是时代造成的，今天属于蔡先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蔡先生的很强的原则性和较真的态度在今天的大学生态下真不是能做管理的材料。胡军是儒者。我们还有共同的禅宗生活观，亲近自然，过田园生活，所以我们买了带院子的房子，当然也不想委屈我们的藏书，我们不追求奢华，简单最好，够用就行。

我们能够走到一起，和我对他的崇拜有极大关系。我生长在精神产品极度匮乏年代，没有书读，对书对知识的渴望贯穿我的一生。直觉告诉我，胡军是可以著书立说的人，儿子说我是恋智型。事实上，四十多年来胡军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老师，他总是能给我回答我提出的各种问题，启发我、提升我。

因为我们是一路人，所以我们的精神历程也惊人的相似。我们的内在生命的成长都经历了以下五个阶段：第一阶段，通过个人努力，证明自己；第二阶段，运用相关知识通过理性思考构建自己的应然世界；第三阶段，用应然世界的价值理念观照现实，表现为较强的批判意识；第四阶段执着于应然世界，面对改变不了的现实，陷入生命的幽暗遂道。我一直认为坚持理想不向现实妥协而造成的强迫、焦虑、抑郁等精神症状是哲学病，我们俩都得过这种哲学病。第五阶段，确立高尚的内在，走出黑暗。胡老师以古稀之年走出生命的至暗，他完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课题，带着对他人的关怀祝福和生命中帮助过他的人的感激及共同生活的家人的感恩走向了天堂。

胡军为孩子留下了丰厚的精神遗产，主要体现在他对孩子的期许和他以身做则的影响。儿子小时候我们没有让他上提升文化课成绩的校外补习班，胡军让他学习打篮球、散打，希望儿子成为可以战胜任何困难的英雄兰博（电影《第一滴血》中一号人物），儿子不负他的期望，参加了特种兵训练，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99.9 ％的人不会有我儿子这样的人生经历，这个经历带给儿子的是对人生和社会的深刻思考，我们聊天，我发现儿子的思考、认识能力和水平比我在他的那个年令时要深刻得多、要高许多，甚至对有些问题的认识超过了现在的我。胡老师富有爱心，无论下雨还是下雪，他都投喂流浪猫；他对他人怀有善意，同小区邻居都能友好相处。儿子受父亲影响，爱惜小动物；拍完一个片子，他都送给片组人员小礼物，虽然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不会有再次合作的机会。胡老师认真求好的工作态度对儿子影响很大，儿子每接项目必做大量的案头工作，尽可能为投资方省钱，让演员得到充分休息。他认为导演不是录剧，要有逻辑头脑，要有技术，通过结构布局、灯光设计等体现的画面要真实、要美，从而实现更好的叙事。

莱布尼茨曾证明现实世界是无限个可能世界中最好的世界。我想套用此话说，胡军的现实人生是他无限个可能人生中最好的人生：此生值得、此生无憾！首先，他活得足够长寿，其一，不仅他个人兴趣爱好广泛，而且跨界工作，所以他的生命内容丰富，精彩纷呈，可谓是一生三世；其二，中国当代思想史、哲学史的研究，他是绕不过去的哲学家，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学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提起他。其次，生命获得成长的人是人类中的极少数，而胡军获得了内在生命的成长，他不仅做到了向死而生，而且实现了向爱而生。

七年前我们做过细胞检测，胡老师的检测结果是身体严重透支，他太累了，我看他的日记才知道他做副系主任时，睡眠时间经常是只有5个小时。上苍眷顾他，在他刚刚出现疾病的征兆时把他接走了，免去了他被疾病折磨的痛苦，今天是他天堂生命一周年的生日，借此机会，我向他表示祝贺：胡军，天堂周岁生日快乐！

在他抛下躯壳离开人世的第四十天，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你走的恰到好处！

最后，再一次感谢各位！

——在胡军教授去世一周年追思会暨《究真求道》出版座谈会上的发言。

有一种生命叫胡杨；有一种品格叫君子兰。

本文转载自：“胡杨君子兰” 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