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意生长》

推开玻璃门的刹那，湿润的泥土气息裹着花香扑面而来。阳光从临街的落地窗斜切进来，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间折出深浅不一的光斑，仿佛整个空间都被调成了半透明的翡翠色。

我的手指掠过墨兰剑状的叶片，又轻轻拨动垂丝茉莉细碎的花苞。玻璃缸里的水培春羽舒展着羽状裂叶，水珠顺着气生根坠入水面，涟漪荡碎了倒映的铜钱草。直到转角处那盆琴叶榕撞入眼帘——它像把撑开的绿绸伞，每片叶子都弯出小提琴般的弧度，油亮的蜡质层下泛着细细的银脉。

"这株刚换过陶粒土，根系很健康。"店员递来喷壶，水雾散开时叶片沙沙颤动。我蹲下身查看盆底，湿润的苔藓正从排水孔探出绒毛，蚯蚓新翻的土粒堆成微型火山。指尖触到叶背时，某种隐秘的电流突然窜上脊背，仿佛这株沉默的植物正在用气孔呼吸我的体温。

结账时店员剪了支薄荷作添头。抱着花盆走在暮春的街道上，琴叶榕的阔叶不时蹭过下巴，沾着晨露的凉意渗进衬衫。公交车上老妇人让出靠窗座位，叶片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摆，投下的影子与窗外梧桐树影交织成流动的绿网。

如今它站在我书桌左侧，每隔七日就会冒出一枚蜷曲的新芽。每当键盘敲击声惊飞窗台的麻雀，总能看到那抹绿影在文档界面上轻轻摇晃，像句永不消退的批注。前日发现最底下的老叶边缘发黄，剪叶时竟渗出乳白汁液，恍然惊觉这份沉默的陪伴早已生出痛觉神经。

浇水时泥土膨胀的簌簌声，气根钻出盆沿的细微爆裂，这些曾经被城市噪音淹没的响动，此刻正在我三十平米的房间里编织着另一种时间。或许所谓滋养，本就是相互驯养的过程——当我教会它辨认北方的干燥季节时，它正悄悄将我荒芜的耐心浇灌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