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沙漏里坠落的细沙,无声无息,却在指缝间堆起一座座回不去的荒丘。
日历撕到立秋那一页,才惊觉春日的蝴蝶早已成了标本,夹在记忆泛黄的褶皱里。
旧巷口的青苔又厚了几分,像极了相册里那些被岁月摩挲得模糊的笑脸。
晨露在叶尖凝结又蒸发,如同童年蹲在门槛上数蚂蚁的下午,眨眼就消散在蝉鸣里。
候车亭的玻璃映出少年白衬衫的一角,等车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站牌上的锈迹在疯长。
晾衣绳上的白衬衫还在滴水,穿它的人却已踩着落叶,走进了泛黄的旧报纸里。
蝉蜕还挂在老槐树的枝桠间,蜕壳的蝉却早已在某个黄昏,随炊烟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归零时,粉笔灰突然有了重量,压得毕业照里的笑容微微发颤。
母亲梳头的木梳断了齿,断口处还缠着二十年前,那个追着纸飞机奔跑的黄昏的发丝。
积雪压弯松枝的刹那,去年深秋最后一片枫叶坠地的声音,突然在耳膜上震出细纹。
候车室的电子屏跳动着车次,离乡的票根在抽屉里泛黄,站台却永远停着那列开往青春的绿皮车。
蒲公英种子乘风远走时,田埂上追风少年的衣角,已成了相册里褪色的剪影。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河,冲走了昨夜新贴的春联,却冲不淡门楣上经年的朱砂红。
银杏叶在秋风里翻飞成蝶,去年此时夹在书页里的那片,叶脉间还蜷缩着夏日的蝉鸣。
老挂钟的钟摆锈迹斑斑,却依然固执地丈量着,从青丝到白发的每一寸荒芜。
积雪在屋檐融成水帘,滴穿了青石板上"永远"的誓言,只剩苔痕在裂缝里蔓延成叹。
蝉声在暮色里沉入井底,打捞出的是童年竹篮里漏掉的星星,碎成银箔贴在记忆深处。
候车长椅的漆面剥落如鳞,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指纹,每个漩涡里都藏着未抵达的远方。
银杏大道铺就金色长毯时,踩碎落叶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旧时光,碎金里浮出少年模糊的脸。
暮色漫过老城墙的砖缝,青苔正悄悄吞噬着"万历年间"的刻痕,像岁月啃食着所有未竟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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