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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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孔乙己》中独具匠心的设计

——谈“十九个钱”可能隐藏的情节

广州市新穗学校 付亮

内容摘要：《孔乙己》是鲁迅发表的第二篇白话文小说，自发表以来影响深远。对于经典作品的赏析，要把握住细节，才能做到时读时新，发掘更深刻的意蕴。

关键词：孔乙己 十九个钱 情节

《孔乙己》是鲁迅先生继《狂人日记》之后发表的第二篇小说，至今已有百年。孙伏园回忆说，鲁迅先生曾说在他自己所作的短篇小说里他最喜欢的是《孔乙己》，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孔乙己》早在1923年就被选入民国教材，建国后，在课本中的地位依旧屹立不倒，经久流传,脍炙人口。而今，部编本语文九年级教材把《孔乙己》安排在九年下册的第三单元第一课，足以见得对经典文学作品的重视。经典文学作品带给读者最美妙的体验就是时读时新。现将阅读小说《孔乙己》中的一点感悟与大家分享，仅供参考。

小说《孔乙己》中“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这句话在全文中反复出现了四次。看似不经意的一笔，经过揣摩后，惊讶地发现这却是作者别具匠心的一处设计。读者会定式地认为反复强调“十九个钱”是在反衬咸亨酒店掌柜的唯利是图，麻木不仁。诚然，这有一定的道理，但仔细推敲之后，我们会不禁地问：为什么一定是十九个钱，越少的数目，反衬的作用会不会越强呢？很显然强调“十九个钱”的目的不止在于反衬咸亨酒店掌柜的形象，应该有更为深刻文学价值。为了进一步深入地发掘其价值，不妨把“十九个钱”作为一条线索进行分析。

首先，孔乙己如何欠下的十九个钱。

我们通过咸亨酒店酒菜的价目可以分析一下“十九个钱”在咸亨酒店的购买力：小说开头有“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碗酒，--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样荤菜。”加之孔乙己教小伙计写“茴”字的情节中有关小伙计心里的这段描写："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账”明确显示一文钱的茴香豆是不上账的，一个在酒里都想着掺水的掌柜对茴香豆，盐煮笋怎么可能不收钱呢？而是不能赊欠，那就必须是现钱。至于孔乙己在咸亨酒店有着“从不拖欠”“不出一个月，定然还清”的良好信誉，掌柜同意孔乙己赊账是可能的，但茴香豆、盐煮笋使用的应该是现钱。但想要掌柜善心大发地同意孔乙己一个月内连续赊欠三至四次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再有，《孔乙己》全篇共2600字左右，可谓是惜字如金。咸亨酒店掌柜反复强调“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就显得冗余，假设孔乙己多次欠下的酒钱，老板应该说“共欠十九个钱”或者“还欠十九个酒钱”才更为精准。

十九个钱在咸亨酒店消费情况分析表

最后，结合十九个钱在咸亨酒店消费情况分析表，足可以见得孔乙己欠下的十九个钱，极有可能是一次欠下的，而且是要了一份荤菜，以及一碗酒或者是两碗酒。

其次，再看孔乙己欠下的“十九个钱”的时间。

从小说的情节发展来看，欠下十九个钱时间应该是在何家被打之后，到丁举人家之前，。

这期间孔乙己在咸亨酒店里要过两碗酒，一份茴香豆，一次性就排出了九文大钱。在“短衣帮”面前足实地显摆了一把，但很快就被无情地揭露出因偷窃被何家打的事，被嘲笑后的孔乙己，处境尴尬。可见孔乙己是在何家“偷”到了钱，再到咸亨酒家消费的，即便是后来被打断了腿，仅有四文钱，也要爬到咸亨酒店来喝酒。很显然孔乙己身上只要有钱一定会到咸亨酒店来喝酒，这俨然已成为了惯例。然而，身无分文的孔乙己，一次欠下十九个钱，这就有悖于惯例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掌柜竟然奇迹般地同意了，这与掌柜的一向为人不符。那只有一种可能，孔乙己事先做好了承诺——去丁举人家后能立马还账。如果是这样，掌柜的同意一次赊欠十九个钱也就不足为奇了。所以，孔乙己能一次赊欠十九个钱是在咸亨酒店的掌柜得知去丁举人家“偷”的前提下实现的，这一点从掌柜得知孔乙己被打折腿的反应中也是可以看出蛛丝马迹的，孔乙己偷丁举人的东西被打，掌柜的丝毫没有一点意外，甚至打折了腿都他也只是在问"打折了怎样呢？"

再次，十九个钱可能隐藏的情节。

综合以上分析，我们大致可以推测，孔乙己因偷何家被打后，接连被嘲弄、轻视，尊严荡然无存。为了在众人面前挽回一点尊严，孔乙己在去丁举人家之前，与掌柜的达成协议，一次性在咸亨酒店赊欠了十九个钱，购买了两碗酒，一份荤菜。依据孔乙己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坐到隔壁房间去的，他要的是实实在在地在短衣帮面前再摆一把阔气。后来去到丁举人家里，因“十九个钱”欠账的压力，偷窃书籍纸张笔砚之物已不能满足孔乙己的迫切需求，他只可能铤而走险偷窃了等价于甚或高于十九个钱的物品，这与之后喝酒人所说的“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相印证。丁举人家“偷不得”说明丁举人在当地应该很有势力，他家的物品自然就比较贵重，孔乙己所偷之物固然也就非同一般了。可以说，孔乙己偷丁举人家被打折腿，最终走向死亡，正是这十九个钱的压力所致。

最后，十九个钱隐藏情节的艺术价值。

从十九个钱留白的情节来看，小说的人物更加丰满，人物性格也更加鲜明。在理解小说的主题上，提供了更为深刻的意蕴。

1．丰富形象，突出性格。

孔乙己形象一直固化为受封建教育毒害，穷困潦倒，境遇悲惨，却又自欺欺人，迂腐不堪，死要面子的落魄知识分子的形象。但在十九个钱隐藏的情节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在病态社会中极力挣扎，又没有办法摆脱悲惨命运的可怜弱者的形象。孔乙己最终的死，与社会制度，个人性格有关，但与缺乏温情的社会风气更脱不了干系。孔乙己无时无刻不是在挣扎，他穿长衫，爱显摆，被人嘲笑后极力争辩等，甚至为了吃荤菜一次欠了十九文钱，这都是在挣扎。因为受封建教育影响，孔乙己思想迂腐，他的挣扎方式在缺乏温情的病态社会中就显得更加苍白而无力。最终，他也就只能走向死亡。

再说，咸亨酒店的掌柜，他是一个虚伪、势力、冷酷，嫌贫爱富、唯利是图的小商人的形象。但在十九个钱隐藏的情节中，掌柜的冷酷与唯利是图就更为鲜明了。孔乙己最终的死亡，咸亨酒店的掌柜起到了推泼助澜的作用。掌柜的不再只是往酒里掺水唯利是图的小商人了，而变成了一个敲骨吸髓，枉顾他人死活的黑心人。特别是孔乙己腿被打折了后，他没有丝毫的同情与愧疚，唯一担心着十九个钱的欠账，“人只要活着，账就不能销”已成为他的信条，足见其冷酷无情已达到了极致。

2.深化主题，发人深省。

十九个钱隐藏的情节所揭示的主题，并不止于批判封建制度和封建思想，更增添了对孔乙己作为小人物在病态的社会中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同情，对冷酷，麻木、尔虞我诈的病态社会深刻的剖析。可以说，封建科举制度下产生了思想迂腐，好吃懒做，为谋生偶尔“偷窃”的孔乙己，而麻木、冷酷的病态社会又把一个无所适从的孔乙己逼迫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偷窃者，最终只能他走向死亡。同时，小说在开头提到了“二十多年前”，结尾又提到了“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再结合小说写作的背景，可见封建制度是可以消灭的，但这种制度下产生的病态社会，病态人却依然存在。孔乙己作为病态社会下的病态人“的确”是在二十年前死了，但在这二十年间像孔乙己式的悲剧却在不断地上演着的。所以，很明显：一个病态的社会对人们产生的戕害更为深重。这是十九个钱作为线索的另一层价值。

综上，小说《孔乙己》中酒店掌柜的反复强调的“十九个钱”并非是作者随意而为之的，而是别具匠心设计的一条线索，沿着这条线索我们发掘到了一个被隐藏的更为精彩的情节。这一留白的情节，促使读者进行丰富的想象、深入地思考，最终能够品悟到作品更为深刻的意蕴。

［参考文献］

［1］鲁迅.鲁迅精选集 [M].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2]胡敏.“十九个钱”里面的深意[J].语文教学之友,2008,（6）.

[3]张桂林.鲁迅为什么让孔乙己欠十九个钱[J].语文教学与研究,2004,（29）.

[4]田艳萍 .孔乙己唯一的生命印记——“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研读[J].语文教学通讯,2016,（29）.

作者：付亮，男；汉族； 生于1981年9月；籍贯：吉林长岭；工作单位：广州市新穗学校（广州市海珠区石榴岗路15号510315）；研究生学历；中学语文高级职称；研究方向：语文学科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