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一九五七年九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后被翻译成多种语言文字
1947年2月,在围追匪首丁焕章、郑三炮等人的战斗中,杨子荣冲在最前面,被土匪的子弹击中胸部,英勇牺牲,东北军区司令部授予他“特级侦察英雄”的光荣称号。
就在杨子荣牺牲前的一个月,年轻英勇的高波已经长眠在茫茫林海之间。据高波的侄子回忆:1947年1月19日,高波带领一个班的战士押着满载军用物资和生活用品的小火车返回部队时,列车行驶到二道河桥头,土匪引爆了提前埋在桥下的炸弹,小火车被掀翻到桥下。高波带领战士们与土匪战斗,终因寡不敌众被俘,受尽酷刑。土匪将高波的衣服除去绑在大树上,在近零下40摄氏度的户外实施惨无人道的“冻刑”,高波英勇就义。
杨子荣在入党宣誓的前夜这样说:“天下的地主是一个妈,天下的穷人是一家,我老杨这条枪和我这条命,一定跟着党打出一个共产主义社会来!要把阶级剥削的根子挖净,使它永不发芽,要把阶级压迫的种子灭绝,使它断子绝孙。”
多么坚定而单纯的信念!高波牺牲时虽然年仅19岁,但他在给父亲的一封信(东北杨子荣烈士纪念馆珍藏)中却有如此识见:“报上登的日本已经无条件投降了,但在投降当中,有的部队不缴枪,我们就得很快地把他们消灭,请父亲放心吧,儿的思想是一切为了抗日,为了革命,为了把祖国建立成一个民主、独立、幸福的新中国,就是死了,也愿为革命服务……”
贺龙元帅问:“白茹在哪里?她怎么没来?”
1955年2月,在辽沈战役中受伤的曲波转业到工业战线。然而,战友们的英雄事迹一直珍藏在他的内心:“我曾经无数遍地讲过他们的故事,也曾经无数遍地讲林海雪原的战斗故事,尤其是杨子荣同志的英雄事迹,使听的同志们无不感动惊叹,而且好像从中获得了力量。”讲来讲去,他便有了一个想法,把林海雪原的斗争故事写成一本书。
曲波由此开始了业余创作。曲波的夫人刘波回忆道:“1955年初,曲波和我奉命来到北京。他担任一机部第一设计院副院长。他又接着写下去,还是保持着秘密状态,一下班就躲在屋子里写作。那时家中写字桌中间的抽屉一直是半开着,一听一机部邻居、同事来找,曲波就立即把稿件塞进抽屉。他这个人的缺点是爱面子,自尊心强,怕写不好闹得满城风雨。”
对于文化程度不高的曲波来说,写作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当小说初稿写完前3章、15万字时,曲波觉得自己的文字不能表达那段历史,一气之下把原稿付之一炬。可战友们的英勇事迹不断激励着他继续写下去。
一天夜半,他冒着大雪回家,一路上还在苦思着怎样才能写好这部小说,如何突破文字关。到家一眼看见幸福酣睡着的家人,一阵深切的感触涌上心头:“祖国已空前强大,在各个建设战线上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人民的生活也正在迅速提高。我的宿舍是这样的温暖舒适,家庭生活又是如此的美满,这一切,杨子荣、高波等同志没有看到,更没有享受到。但正是为了美好的今天和更美好的将来,在最艰苦的年月里,他们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战友不怕流血,歼灭敌人,我岂能怕流汗突破文字关,这是我应有的责任,这是我在党的文学战线上应尽的义务。”
从1955年2月到1956年8月,经过一年半的秘密创作,《林海雪原荡匪记》终于基本成型。
作为文学作品,《林海雪原荡匪记》没有呈现小部队在牡丹江地区冬天剿匪的全过程,而是集中选取了剿匪的几个重头戏——“奇袭奶头山,消灭了许大马棒”“智取威虎山,活捉了座山雕”“巧上四方台,歼灭了匪首侯谢马(侯殿魁、谢文东、马希山)”。
情节组织上,曲波特别突出了“奇”“智”“巧”的作战智谋的运用,这也是其多年的军事生活中“钻研兵法”的结果。
而在人物塑造上,作家没有让杨子荣牺牲在战场上,他浓墨重彩地突出了杨子荣的英雄气概及精神气度:通过“杨子荣智识小炉匠”“杨子荣献礼”“杨子荣盛布酒肉兵”“逢险敌,舌战小炉匠”等场景,将杨子荣置于异难奇险的矛盾尖锐的风口浪尖上,在与阴险狡猾的敌人一次次惊心动魄的较量中体现出革命者的大无畏和战斗智慧。
其中最精彩的莫过于智取威虎山消灭座山雕一战,比现实的杨子荣活捉座山雕要复杂得多。小说中,杨子荣乔扮土匪胡彪,凭借一张从土匪手中缴获的“先遣图”作见面礼,取得匪首座山雕的初步信任。
而后,在与土匪的黑话对答以及座山雕突然的“军事演习”中,杨子荣敏锐而机智,得到了座山雕的充分信任和赏识,终于站稳了脚跟。正当杨子荣为座山雕大摆百鸡宴,等待小分队来攻威虎山时,曾被杨子荣俘虏审讯过的土匪栾平突然上山,形势急转直下。
杨子荣临危不乱,果敢冷静,先是在气势上压制住敌人,再充分利用匪徒间的矛盾,威逼利诱,从精神上直接打垮栾平,以攻为守,终于化被动为主动,制服了敌人。这一连串事件,把杨子荣的英雄气概及精神气度表现得淋漓尽致、光彩夺目,自然也寄托着曲波年少时的侠客与英雄情结。
初稿写毕,曲波和刘波一人拎着一包稿件,先去了他们家斜对面《中国文学》编辑部,但被告知该社只出版翻译图书,建议曲波去作家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副牌)试试。
到达作家出版社,曲波对接待的人说自己不是作家,如不采用,一定要打电话到家里,他自己来把稿件取回去,不要打电话去工作单位。曲波再三叮嘱,是怕走漏了风声。
年轻编辑龙世辉从稿件登记处领走了厚厚一大摞《林海雪原荡匪记》,稿纸不够精致,有大有小,每一叠都被刘波用各种不同的碎布条拴着,参差不齐。
龙世辉最初没有对这个装订粗糙的稿件抱有多大希望,但当他一页页地翻下去,完全被小说中惊险传奇的战斗故事所吸引。尤其是读完“奇袭奶头山”和“智取威虎山”,杨子荣和少剑波的英雄形象深深地感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