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凡

我印象中身留痕迹的“睡美人”是法国作家夏尔•佩罗所著作的童话故事。这次翻开日本文学作家川端康成《睡美人》（叶渭渠 译，南海出版公司，2014年1月第一版），才得知这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一的作品。还记得川端康成说过那句话，“有心之人才可体会物哀之情”。生活中的川端康成特别喜欢字画中的“心”字，或许是这个“心”字，总是从不同角度在撞击着他敏感细腻的心吧。

川端康成把《睡美人》分为五章，讲述江口老人通过朋友木贺介绍的一家客栈。这家客栈非常独特，说旅馆称不上，因为门口并没有挂饰，非常隐秘，客栈只有两层楼，面积窄小，二楼有个面积八帖的房间，老人每次来的时候，客栈女主人都会带他到此入住。江口老人到客栈住了五次，每一次的感受都是不同的。其理由之一，是江口老人每一次来的时候，客栈女主人都会安排不同类型的昏睡姑娘，她们被称为“睡美人”。显然，这在今天看来，不是“正规的旅馆”，应在扫黄打非之列。

这些昏睡的姑娘一般都很年轻，按性格排列有纯净，成熟，幼小，妖艳，粗陋，按肌肤排列有黑，有白，按胸部排列有大有小，按身形排列有高有低。我相信，女性读者在阅读《睡美人》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羞涩感。

江口老人和昏睡中的姑娘有肌肤之亲的时候，总都能勾起以往的回忆。例如，年轻时认识的少妇，情人，酒吧里的姑娘……客栈有个规矩，不能夺走姑娘们的贞洁，而在枕头旁边放两片安眠药，看似是礼貌性的对待，却让老人如梦如幻，简直就是心灵上的折磨。江口老人适当吃一片安眠药，梦醒来，接着再吃一片，直到睡到天亮的时候被女客催赶着起床。江口老人对熟睡不醒的姑娘好奇心很强，每一次来客栈总想把姑娘们唤醒，听听姑娘的声音，猜姑娘们是被注入针剂，或是吃药效强的安眠药，这些都让老人在深夜里感到悲寂。

江口老人得知叫福良的老人因心绞痛而死在客栈里，客栈女主人就半夜把福良老人运送到一家温泉旅馆，他因此感到一股寒气，内心也更加不安。据说，连福良老人去世前睡在身边的姑娘毫无觉知，姑娘也万万没想到睡在自己身旁的老人已去世，只是醒来发现脖子上有手抓过的痕迹。看到这里，人性之丑陋的一面，跃然纸上。

江口老人夹在两位赤裸裸的姑娘中间，老人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最初的女人是她的母亲，那是在他17岁的时候，母亲因为肺结核去世，江口老人想起幼年时代摩挲着年轻母亲的乳房入睡的情景，越想越悲悯，吃了安眠药后从噩梦中醒来，发现一位姑娘停止了呼吸，姑娘的命运如同福良老人一样半夜被运送温泉旅馆，他瞬间感到女人的身价如此低，生命如此脆弱，恐惧不安、愤怒、胆怯交织在一起。回到屋里，他看着躺在床上另一位姑娘，闪烁着美丽的光辉.....故事以美为结束，但这种美与丑是相伴而行的。

读完《睡美人》，无法平静，内心还停留在客栈所发生的惊心一幕。中国读者看这本书籍，或许写得比较露骨，人物更是有点变态，但这又“很日本”……《睡美人》的书名别有魅力，甚至可以说是拥有魔力，难怪这本书出版后已经增印14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