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壳最早的工作是兽医，并且做到了手术主刀医生的位置，能给宠物做剖腹产手术。做兽医一方面是因为喜欢小动物，看着猫猫狗狗恢复健康自己也很开心，但另一方面，宠物有的病不容易治好，所以她也见证了一个个小生命跟主人的生死离别。情绪化的壳壳很容易被这种悲伤的气氛感染，尤其是自己亲手做手术救治的宠物最后没熬过危险期死亡了，那种医生的悲伤和自责感有时会困扰壳壳好几天都走不出来。所以壳壳想换个开心点的工作。当刷朋友圈看到当潜水教练的朋友每天不是旅游就是潜水，壳壳在某一天醒来后终于决心不能继续现在的生活了，立刻裸辞去学潜水。

　　幸运的是壳壳在学潜水方面比较有天赋，可能拿手术刀的手再组装潜水装备时会比其他学员更细致灵巧，也可能是曾经看惯了生死离别的场面让壳壳更加珍惜生命、专注严谨，壳壳的潜水之路确实比较顺畅，一年时间就从潜水爱好者蜕变成为职业潜水人。

　　这一年时间，壳壳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实践，夏天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潜导”，就是带游客体验潜水的潜水导游。壳壳告诉记者，那几个月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集训。因为除了要保障自己的身体浮力控制之外，还要带着一名游客的体重，有时游客会紧张乱动，甚至突然抱紧她，各种未知情况都可能随时发生，非常考验人的应变能力。尤其是赶上青岛天气不好的时候，水下能见度本来就比较低，游客一紧张踢起沙子两个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游客就看不清他所期待的海底世界了，所以除了保障游客的安全，还要避免游客上岸后的投诉，是一件非常锻炼人的工作。

　　壳壳做了五年的水肺潜水教练，每次出海一般一条船带四个学员，她就要搬运五个人的气瓶和装备，气瓶每个30斤重。体重不到一百斤的壳壳有时也会感到压力山大，并不像最初看到别的教练朋友圈里呈现的那般轻松。

　　2020年底，深圳有了美人鱼教练的培训课程，壳壳成了中国首批美人鱼教练的一员。这让壳壳感到一阵解脱，教美人鱼潜水终于不用背一个30斤的气瓶了。壳壳告诉记者，美人鱼潜水像是糅合了自由潜水、瑜伽、舞蹈等等于一身的综合性运动项目，现在的教学理念更倾向于大众健身方向发展，让美人鱼成为一种有美感的强身健体的方式。每个人都可以在水里展示自己的身体美，甚至不会游泳的人经过训练也可以在水下拍到唯美的照片。她现在的学生从6岁到快退休的阿姨都有，女人不管多少岁总有一个美人鱼梦要实现。

　　芝芝是记者在学习美人鱼课程过程中结识的一位“职业美人鱼”。她是壳壳教练的好友，曾经也是参加过大深度比赛的自由潜水员，如今已经在海洋馆里工作，偶尔也进行美人鱼表演。

　　芝芝算是从事美人鱼表演比较早的那一批人，大学专业是服装设计，兼职干过一段时间的模特，大四时候看了一部电影，被影片中周迅扮演的美人鱼在水中美轮美奂的身姿所吸引。芝芝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当模特来展示自己，琢磨着自己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也好，自己也能当水下美人鱼。

不过当时国内潜水运动的推广和培训也都刚起步不久，并没有专业的美人鱼培训课程，所以芝芝先去当时国内水上项目发展比较早的三亚学习潜水。从水肺潜水到自由潜水，芝芝一路学到了自由潜三星。当时三亚的海洋馆里请来了俄罗斯籍的美人鱼演员表演，芝芝第一次在水族馆大玻璃前见识了真正的美人鱼演员游曳在海洋生物之间，这个画面比电影中餐厅里的小鱼缸表演震撼了无数倍。芝芝开始从网上寻找国外美人鱼表演的资料自学，语言不通就只看动作，自己泡在游泳池里一遍遍练习。

　　芝芝说道，早期的国内美人鱼表演动作主要靠同伴带着配合，要不就自己从网上找国外的视频琢磨，没有成型的培训体系，观众的要求也没有现在这样高，没有规范的入水、转身等动作要求，所以选拔演员的条件也比现在宽容得多。那时候的鱼尾也相对简陋，脚蹼上套上一层游泳衣材质的套子而已，不像现在光材料上就有仿真鳞片的、珠光的、缎面的，造型上除了比基尼还有古装的、cosplay动漫人物的等等。

　　芝芝在全国的好几家海洋馆工作过，十多年中表演的工资也没怎么涨，一天120元-150元之间，一般一天两三场，节假日还要加演。这个工作看着很美，其实除了憋气很累，女孩总是泡在凉水里，这几年关节也总是在阴天下雨的时候感觉疼痛。现在的场馆招聘一般要求年龄23岁以下，像芝芝年近30的年龄在美人鱼演员里面已经算高龄了。虽然经验丰富，但是整体体能感觉有点跟不上新来的小姑娘。

　　芝芝也没有选择回青岛，因为青岛的潜水圈很小，从事美人鱼表演的女孩基本上都算她的后辈了，芝芝还不想承认自己的体力状况比不上当年的全盛时期。芝芝目前在兄弟城市的一家海洋馆上班，日常在策划部工作，做做活动方案、帮人策划个水下求婚什么的，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再次穿上美人鱼服装下水表演。表演的工资不另外结算了，都算在策划部员工的工资单里，芝芝也不在意。芝芝很喜欢现在的工作，美人鱼的情结让她十几年来工作都没有离开过海洋馆，偶尔能下水表演也变成一种情怀，“只要海洋馆还需要我，我就还是一条美人鱼，时刻保持着骄傲，就像当年大学时第一次表演一样”，芝芝感慨地对记者说。

　　人们对于美人鱼的传统印象一直是长发细腰的女性形象，如果有男士想要变成美人鱼，被人嘲笑“辣眼睛”都是轻的。游泳教练李政就面临着这样的困扰。

　　李政对美人鱼的念头可谓由来已久，小时候看电视剧“西游记”中孙悟空大闹龙宫那一集就开始对海底世界充满了幻想，尤其海底鱼精小姐姐们太好看了，简直快要让小李政忘记了孙悟空才是正面人物；2018年美国大片“海王”的上映，更是让李政心潮澎湃：原来美人鱼也有男的！一时间爱看漫画又从小练游泳的李政可找到了人生小目标：穿上鱼尾巴、拿上海王钢叉称霸海底。

李政减肥前

　　这个目标毫不意外地受到了身边朋友的嘲笑，尤其当时李政的体重180斤，朋友们几乎笑出眼泪。但是李政心里知道，他5岁学游泳、8岁被选入区游泳队、10岁得过青岛市少儿游泳比赛第一名的成绩不是假的，13年的游泳教练执教生涯也不是假的。虽然近几年主要工作成了带团队，身材也跟着发福了，但李政自认为水里的运动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根植在记忆中的本能。

　　李政也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壳壳老师。当时还没有专门的美人鱼课程，但是壳壳所在的蓝誉潜水俱乐部有全套的潜水相关装备，其中也有美人鱼表演服装。壳壳老师十分感动地接待了李政，然后拒绝了他——用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十动然拒”。壳壳老师丝毫不怀疑李政水上运动的天赋，水下摄影装备也有，但是俱乐部里的鱼尾巴，他穿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