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0年1月20日,我与夫人乘高铁离西安去武汉,准备在武汉的亲家母家过大年,然后一块去云南度假。
来到武汉,见街上的人悠悠闲闲的,店铺的人进进出出的,也无人戴口罩,与平时没两样。
亲家母家是栋二层楼的别墅,别墅前有个花园,养了一些花草,还种了不少瓜菜,颇有几分田园风趣。亲家公已去世,亲家母一人住在这里,也甚是清静悠闲。
1月21日,我、夫人、亲家母及女婿一家人,都在街上观景闲游。
1月22曰,一大家人还是进公园闲逛,进饭馆吃饭,进超市买东西。
可谁会料到,1月23日凌晨3点左右,一位也是住在武汉的,亲家母的亲戚匆匆跑来,敲开了亲家母的房门,惊慌万状的要我们赶快收拾行旅出城,说今天8点就要封城了,晚了就出不去了。大家一听都蒙了,楼上楼下,翻箱倒柜的乱作一团。我当时还不敢相信,感觉整个城市风平浪静的,怎么突然要封城呢?但也没有办法,信也吧,不信也吧,只能跟随大家于凌晨4点左右乘车出城了。
外面的天空还是朦朦胧胧的,我们一路车轮滚滚的赶到了宜昌。再从宜昌转高铁去了重庆。再从重庆改乘飞机去了云南的景洪。从景洪再转乘汽车去了西双版纳,与女婿家族的一大帮亲戚会合,住进了一座刚装修好不久的别墅里。
在这里,我们自己採购自己做饭,每顿都是满满的两大桌,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
西双版纳虽未戒严,但公园及街上的行人已很少了,到处空空荡荡的。
在西双版纳过完大年,我与夫人便于1月30日乘飞机回到了西安。这时的西安已变成了一座空城,公交停了,地铁停了,街上见不到几个人影了。幸好路上偶然还见有“的士”在滚动,我俩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辆出租车送回了家。
进小区要登记,当看到我俩在武汉住了两天时,几个门卫都围上来了,又是测体温又是打电话,一阵忙碌后,便把我俩送上了楼,在门上贴上了“禁止出入”的封条。

在墙上贴上了:
《湖北返乡人员家属隔离点》告示:
“各位居民朋友,本小区4号楼1单元2301室有湖北返乡居住人员,现居家隔离,隔离时间为2020年1月31日至2020年2月13日。请本区域人员保持良好的卫生习惯,邻里相互爱护,相互理解。”

14天的隔离期间里,一天24小时有保安轮班看守。居家有门位,这是我夫妇俩一辈子都未曾有的省部级待遇。晚上,外门不用反锁了,有一种特有的安全感。但是,每当我静静的躺在床上,而门外的保安却强撑着眼皮在熬夜时,我内心又不是滋味,觉得他们的熬夜之苦是自己惹来的,于心不忍。
2月13日,门卫撤走了,好不容易熬过了14天。我推开了房门,撕去了门上的封条及墙上的告示,乘电梯下楼了。外面的世界充滿着生机,迎春花开了,柳枝上也爬满了芽苞,地面上也冒出了草芽,一片早春景象。
二
2020年过去了,2021年又来到了人间。这年的11月25日,我乘火车离开西安,于26日回到了老家长沙。
走时的西安,一派升平气象。谁知离开不到半个月,便听到西安这个学校停课了,那个小区被封了的消息,西安的疫情暴发了。没几天,又听到西安封城了。直到2022年1月初,西安的疫情才算平静下来。快过春节了,我买好了1月15日的火车票准备回西安,可又听家人说,现在郑州疫情紧张,凡坐火车经过郑州的,回西安都要隔离14天。怎么办?只好退票,改乘3月15日的飞机去了居住在北京海淀区的女儿家,随即又买上了3月16日经山西太原去西安的火车票,17日到达西安站。谁知一下火车,北京其他区来的乘客都可以回家,唯独海淀区来的乘客被拦阻下来了,要送到宾馆集体隔离14天。我很惊讶,说昨天海淀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工作人员说,就是昨天接到的通知,海淀区来的要隔离。后听人说,坐火车经郑州来西安的都无事,都没隔离。我听了,只能是摇头苦笑。
我好像坐了很长时间的大巴车,被送到一个叫《维也纳》的宾馆内隔离了。住了一夜,第二天,也就是1月18日,可能是我儿子打了电话,告诉宾馆我有心梗病,宾馆防疫负责人又见我年岁已高,老态龙钟的,住在酒店也不太合适,便让我穿上了一身大白服,用一辆大巴车把我送回了小区,改为居家隔离。

穿着大白服拄着手杖跟着防疫人员走进小区
居家隔离第3天,我手机里的红码变成了绿码,我认为自已已解除隔离了,便推开了房门,撕去了门上的隔离标志便下楼了。此后的几天里,平平静静的,既无保安来敲门,也无穿大白服的人来过问。14天的隔离就这么过去了,感觉这次隔离倒很轻松爽快。到底是上级解除了隔离,还是我违纪违规了,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
三
2022年春节是2月1日,春节过去不久的3月3日,因老家有事,我又回到了长沙。在老家住了20来天,于3月26日乘火车离长沙,第二天,即3月27日上午8时许回到了西安。
第二天,即3月28日凌晨3时许,一阵奇异的声音把我震醒了。我坐起来了,仔细一听,原来是钻进枕头下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一听,是西安市疫情指挥部的电话,说3月27日西安站的人流中,有一个核酸阳性的上海人,说我是密切接触者,属b类人群,要我赶快起床,收拾两件换洗衣马上下楼来,送我去宾馆集体隔离。
在小区大门口前上了大巴,走了不一会儿,车子便停下来了。夜色朦朦,我也搞不清这是个什么地方,反正隔家很近。车子停在那里等了很久,才见两个穿大白服的人出来了,把我领进到一栋高层的《维也纳》酒店,在10层的一个房间里隔离起来了。
这个《维也纳》酒店,看样子是个刚装修好不久的酒店,墙壁一尘不染,地板油光铮亮,可能还没有接待过宾客就定作新冠风险人的收容所了。我住的房间很宽敞,窗明几净,被子雪白,地板崭新,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吃饭还免费,一日三餐,餐餐有荤有素,晚歺还加水果饮料。比上次住的《维也纳》强多了。我老了,没有这个口福了,每顿都只能吃下三分之一的东西,晚餐基本不吃。我告诉他们晚餐不要送了,可他们照样送,太浪费了。
我是3月28日凌晨5点入住的。第二天,即3月29日,宾馆疫情负责人便给我来电话,可能是见我年岁已高又有心梗病,要我及时给他们报告身体状态,有一点点不舒服就得报,不能等到很难受时才报,说他们24小时都有人值班。可就在这天下午,人感到房内很冷,而我的两个耳朵却热乎乎的,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敢打电话告诉负责人,怕量体温是发热就麻烦了。因我是27日的密切接触者,若29日便出现发热有症状了,这就糟了,怎么说也说不清了。那怕天天核酸是阴性,也逃不脱是新冠重点对象了。别说14天,两个,三个14天也出不去了。
第二天,即3月30日,核酸检查是阴性,我才松了一口气。下午5点左右,一个穿大白服的工作人员敲开了我的房门,递给我两张打有字的白纸,要我看一下签个字。我见是个申请书,很诧异,迟疑了一下。那工作人员忙说,领导准备把我送回家,转为居家隔离。这时我才明白了,大概是他们见我满头的白发,一脸的沦桑,应是个沒有文化,不会写字的老头子。还有一种可能是,认为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住还免费,怕我不肯写不愿回家。于是,干脆来个领导决定,图个省事爽快,以我的身份与口气,代写了一个《居家隔离申请书》:
本人夏松林,现在星河维也纳酒店1005室隔离,因本人年龄较大且有较严重的心梗病史,对酒店隔离环境不适应,时常出现胸闷气短现象,特申请居家隔离,请予以批准!
申请人
2022年3月30日
看完这份申请书,我很高兴,忙把字签了。我也很理解酒店的疫情负责人,因心梗病是说走就走之病,不打招呼的。一个80余岁的老人,若猝死在集体隔离的酒店,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好听的事情。
3月30日下午6点许,工作人员给我穿上一身大白防疫服,用一辆大巴把我送回了小区。在我家门上贴上了“西望你我,安然无恙”的隔离标志。这次封门比上两次客气多了,也文明多了,封门标志还是两个藏头句。只是在走廊上对准我的房门安了一个监控。望着这个怪怪的黑东西,感觉有点恐怖。

回到家中,自觉一身轻松。一天下来,时间过得也比酒店快多了。加上我夫人又去了北京女儿家,我一个人住着这一百多平米的房间里,高兴时,或浇浇花,或凭窗看看外靣的人来车往。疲乏了,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养神。虽则孤寂,但也自在。
4月10日,是我隔离14天最后一天,手机上的红码变成了绿码,自以为解放了,心情很高兴。谁知高兴尚早,上午9时许,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拿起一听,是疫情办公室打来的,说我14天隔离已满,还要加7天医学观察。又说这7天也得居家隔离,不能出门。这叫人作何解释?干脆说隔离21天呗。
居家隔离,别的倒没什么为难的,只是那没完没了的核酸检查,实在叫人有点不好接受。
期满14天后,本以为核酸可以停检了,没有人来敲门了,谁知更加紧锣密鼓,还加了一个项目捅鼻孔。
4月10日上午11点许,我的门被敲响了,来了两个穿大白服的一男一女给我做核酸。男同志从口腔采了两个样本。女同胞则采鼻腔样本,这捅鼻孔真叫人有点恐怖,这姑娘可能是新来的志愿者,还把握不好鼻孔的深浅与位置,她手中的棉签一入鼻孔便溜溜的直往里钻,吓得我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好了!好了!再往里会出血的呀!采第二个样本我要自己来,她不大愿意,我说不做了,她没办法,只好让我自已捅鼻孔。这次一共采了4个样本去了,2个口腔,两个鼻腔。
4月11日,即第二天,上午9时许,又来了两个穿大白服的一男一女给我做核酸,从口腔采了1个样本走了。那两人刚走不久,大约10点左右,我的门又被敲响了,又来了一个穿大白服的个子不高的女同志,说给我做核酸。我说刚做了,怎么又做?你们是两个单位的吧?她摸出了手机走到电梯口打电话,我合上了门。不一会,我的门又被敲响了,那女同志说,除了口腔还要做鼻腔。于是,又从口腔采了两个样本,从鼻腔采了两个样本。这一天共采去了5个样本,加上昨天的,两天一共采去了9个样本。
我真有点紧张了,他们这么采下去,真有一种不查出一次阳性来不会收手的感觉。我敬佩他们这种认真负责的工作精神。不过,什么事情也得适可而止。这么整下去,不是新冠也真有可能会整出一个新冠来。每天样本取走后,我便惶惶不可终日,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核酸的结果,生怕打开手机,便会冒出两个“红”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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