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胖子说,危素回乡之后,就买了一处大宅子,居然比京城里钟楼街的宅子还要大些,可见他也不是什么清官。到小说的后面,危素看见王冕的画儿画得好,就认为王冕“将来名位不在你我之下”,想要与王冕结识。这也未必是危素有什么爱才之心,他不过是在拉拢人才,培植自己将来的亲信罢了。
亲自去与危素祝贺的“太尊”,指的是知府,“县父母”,指的是知县,由京官,到知府,再到知县,胖子在轻描淡写之间,无形中就在众人面前也抬高了自己的身价。
天目山樵对此的评语,是“开口就是一尊大神佛。”齐评在此则讽刺道:“非大老不开口,是此书行派。”
当然,作为主人的瘦子也是不甘落后:
那瘦子道:“县尊是壬午举人,乃危老先生门生,这是该来贺的。”
瘦子的言外之意,是说本县的父母官时知县,就是大人物危素的门生,这事儿我知道的详细。
胖子深谙吹牛的诀窍:“避实就虚,以虚带实”
那胖子道:“敝亲家也是危老先生门生,而今在河南做知县;前日小婿来家,带二斤乾鹿肉来赠予,这一盘就是了。”
时知县是危素的门生,胖子的亲家也是危素的门生,而且也是河南的一个知县,这个胖子很善于接话茬,这么七拐八拐地一显摆,就相当于自己和危素也有了很亲近的关系了。不知说这话的同时,胖子有没有挺一挺自己的腰杆。
最妙的是,他还带来了一盘干鹿肉来做证据。
吹牛皮,是小说《儒林外史》中许多人物的一大爱好,但他们吹牛的技术水平却各有高低,水平低的,就很有把牛皮给吹破了的危险。
小说第二回中的夏总甲,就对着薛家集的平民百姓们吹牛,说自己一会儿还要到衙门里的黄老爹家去吃酒,但却被他的亲家申祥甫指出来,说黄老爹年前就出差了,至今未回,怎么会请夏总甲去吃酒呢?
所以说,吹牛要尽量吹一些比较虚妄的事情,比如严贡生在见到范进和张静斋的时候,是这么来叙述汤知县对他是如何器重的:汤知县刚到任时,一下轿子,就在人群中只看着严贡生一人,当严贡生去拜访汤知县的时候,汤知县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忙乱,殷勤周到地接待了严贡生,“换了两遍茶,就像认识了几十年的朋友一般”。
严贡生的吹牛水平,就比夏总甲要高明得多,他说的都是一些没人能够证明真伪的事情,这就是“避实就虚”的道理了。但严贡生的吹牛水平比起这个胖子来,又要差上一大截子了,因为胖子还懂得“以虚带实”的道理。
胖子不是主人,却为大家带来了一盘干鹿肉,这不过是要向大家证明,我在席间说的话,是确有其事的。
这个故事发生在浙江的诸暨,离着河南这么远,谁知道胖子的亲家究竟是不是一个知县,那他亲家是危素的门生,也就变得更加的真假难辨了,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席上的这盘干鹿肉就是一个老大的证据。
虽然干鹿肉与知县、门生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但有证据总比没证据强,何况你们还都吃过了,毕竟是吃人的嘴短。
只是,这个胖子的格局太小了,他紧接着就说,想要让自己的亲家给自己写一封去拜见危素的介绍信,如果危素能够到乡下回拜自己的话,自己就可以拿这事儿来吓唬一下乡里的乡民了,“免得这些乡户人家,放了驴和猪在你我田里吃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