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

“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这几句唱词总能让我想起自己的家乡。

我的老家就在渭南的黄河边，每逢清晨朝阳初起，滚滚黄河水就如同镶上了一层金边，浩浩汤汤，奔腾而去。到了傍晚之时，夕阳西下，黄河在晚霞的照耀下格外光彩动人。微风初起，水波粼粼，到了秋天，黄河边上长满了毛茸茸的芦苇荡，爷爷总是告诉我说那叫“蒹葭，”听着爷爷的话，我的脑海里回荡着《诗经》中的词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时的我什么也不懂，天真的总想去拨开那一片片蒹葭，看看是否有伊人真的在水一方。

黄土高原，亘古绵长，沟壑纵横，粗犷的风卷着黄沙不断迁徙、前行，豪放的如同西北大汉有力的臂膀。一方水土一方人，滔滔黄河水滋养了一群生生不息的人们，用双手创造生活，用肩膀扛起生活的重担。爷爷就用他的肩膀，在黄河边渡船、载客、编制生活，爷爷的肩膀经历了风风雨雨，格外宽广，双肩写满了悲欢离合的故事，苦了，累了，倦了，爷爷总会点包旱烟坐在黄河边上，看着汹涌、金黄的河水一去不返，会吼一曲粗犷豪放的秦腔。爷爷的肩膀也在夕阳的映衬下，成了一道美丽的剪影。也正是爷爷的那对肩膀，让我在长大后时不时能听到那古老而又悠远的韵律……

而我小时候就是坐在爷爷的肩膀上长大的。因为爷爷早年干过苦力，他用肩膀挑着重重的担子，运输着或贵重或低廉的货物、来回奔波，那是的我总觉得黄河有多长，爷爷就能走多远。爷爷无怨无悔地用宽大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日子久了，他的肩膀也就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后来长大了，我知道那叫责任和担当。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每年的庙会，庙会的时候村里常常会唱戏，我和爷爷也常一起去看秦腔戏台上的各种花旦、老旦、花脸……爷爷总把我架到肩上，于是我便成为那人群中最高的观众，我坐在他的肩膀上领略到了秦腔的魅力，那秦腔声古老而又苍凉：“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

如今黄河水依旧咆哮着，奔腾着，流淌着。河边上的蒹葭依旧苍苍，随风摇摆，秦腔的旋律依旧在我脑中回荡着。而爷爷的肩膀也日渐消瘦，有时候望着他那蹒跚的背影，脑子里总浮现出我坐在他肩膀上听到的那古老而又悠远的韵律----

“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