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是不断发展的，社会始终处于一种正向变迁之中。发展问题是人类发展史上永恒的主题，一直是世界各国普遍关注的焦点。选择什么样的发展模式，走什么样的发展道路，则是国际社会近年来争论不已、莫衷一是的热门话题。迄今为止，人类已经经历了传统的发展观；自20世纪70年代末“可持续发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概念提出以来，传统的发展观逐渐为现代发展观所代替，人类发展观发生了一次质的飞跃，可以说是人类发展思想史上的一场革命。

一、传统的发展观

可持续发展观是对传统发展观的扬弃，是对传统的工业化发展模式的反思，是对工业文明的一种批判。要了解发展观的变迁，首先要弄清传统发展观的主要思想。

传统发展观基本上是一种“工业化实现观”，它以工业增长作为衡量发展的唯一标志，把一个国家的工业化和由此产生的工业文明当作现代化实现的标志。在现实经济生活中，这一发展观表现为对GDP、对高速增长目标的热烈追求。它认为，GDP高的国家就是经济强国，GDP增长迅速的国家就是经济成功或繁荣的国家，因此，追求GDP增长就成了国家经济发展的唯一目标和动力。但是，这种片面追求GDP增长的发展战略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是：环境急剧恶化，资源日趋短缺，人民的实际福利水平下降，发展最终将难以持续而陷入困境。

问题的症结在于，传统发展观下的经济增长没有建立在生态基础之上，没有对支撑经济长期增长的资源和环境实施合理的保护。相反，有的甚至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来求得一时的发展，其结果导致生态系统的失衡或崩溃，最终使经济发展难以为继。因此，传统发展观实质上是一种片面的产值增长观，它所表现的经济增长只是一时的增长，它所表现的经济繁荣只是一种虚假的繁荣。

传统发展观把现代化过程片面地归结为单纯的经济增长过程，理解为物质财富的增长过程。认为市场经济条件下，可以实现物质财富和经济的自然增长，实现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过渡和发展。传统发展观的弊端表现在：

1、在单纯经济增长发展观的指导下，在经济领域常常激发出各种短期行为，使能迅速获利的产业和行业得到发展，而具有长远战略价值的产业和行业受到抑制，从而造成产业结构、经济结构的畸形发展，使发展的后劲受到挫折。

2、由于把单纯的经济增长作为经济发展的根本目的，因而把人类变成了现实经济增长的工具和手段，造成了“人的劳动和人自身的异化现象”，造成了人的片面的畸形发展。

3、单纯经济增长的发展观排除了文化、精神文明因素在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造成文化的分裂，导致拜金主义、利己主义、享乐主义的蔓延和泛滥，带来种种极其严重恶劣的社会病态。

总之，传统发展观的弊端已经为人类发展历程所证明，带来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成为人类持续发展的障碍。这种情况下，反思传统的发展观，过渡到新的可持续发展观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

二、可持续发展观

可持续发展观是对传统发展观的反思和扬弃，其本质是在经济发展的同时，追求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共存共荣。它是人类发展观的一次质的飞跃，是人类向更高文明层次的跃迁，已经成为当代国际社会的一种思潮。

可持续发展是社会发展战略中一个全新的概念，是指如何实现整个社会有效的、健康的、稳定的、长久的发展。1987年联合国“国际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在《我们共同的未来》的报告中指出，“可持续发展是指这样一种发展，它必须建立在使资源环境条件得以改善的基础上，它既能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要不损害后代人的满足自身需要的能力。”1992年6月，联合国召开的环境与发展会议通过了《21世纪议程》(Agenda 21)，为人类改变传统的发展模式和生活方式，实现人类的可持续发展树立起一座崭新的丰碑。

可持续发展观的核心思想是，健康的经济发展应建立在生态持续能力、社会公正、人类自身发展的基础上。它所追求的目标是：既要使人类的各种需求得到满足，个人得到充分发展，又要保护生态环境，不对后代的生存和发展构成危害。在发展指标上，不单纯用GDP作为衡量经济发展的唯一指标，而用“幸福指数”替代它，用社会、经济、文化、环境、生活等多项指标来衡量发展。这种发展观较好地把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有机地统一起来，使经济能够获得持续的发展。因此，可以说，可持续发展是人类21世纪一种十分明智的战略选择。

可持续发展观的主要内容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

1、可持续发展观是要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发展的重心是人，强调人的发展是一切发展的目标，也是发展的主体和动力。这里，人的发展包括三个层次的内容：一是人的基本需要的满足；二是人的素质的提高；三是人的潜力的发挥和发掘。

2、可持续发展观把发展看作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环境、人之间的协调发展，是一种整体性的、综合性的发展，而不单纯强调经济的发展。

3、可持续发展观强调代际之间的机会均等，指出当代人享有的正当的环境权利，后代人也同样享有。这代人不能滥用自己的环境权利，不能一味片面地追求自身的发展和消费，而剥夺了后代人理应享有的生存与发展的权利。

4、可持续发展呼吁人们改变传统的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要求人们在生产时要尽量地少投入、多产出，在消费时要尽量地多利用、少排放，鼓励依靠科技进步和提高劳动者素质来促进经济增长。

5、可持续发展要求人们必须彻底改变对自然界的传统态度，建立起新的伦理道德和价值标准，不再把自然界看作是被随意盘剥和利用的对象，而看作人类生命的源泉和价值的源泉。人类必须学会尊重自然、保护自然，把自己当作自然界的一员，与之和谐相处，共生共荣。

6、可持续发展尤其突出强调的是发展，把消除贫困当作是实施可持续发展的一项不可缺少的条件。特别是对发展中国家来说，发展权尤为重要。目前发展中国家正经受着贫穷和生态恶化的双重压力，贫穷是导致生态恶化的根源，生态恶化又反过来加剧了贫穷，两者的恶性循环把发展中国家拖进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困境。因此，对发展中国家来说，第一位的是发展，只有发展才能为解决生态危机提供必要的物质基础，也才能最终摆脱贫困，获得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总之，可持续发展是一种全新的发展观，它是对传统发展观的一种扬弃，是从狭义的发展观向广义的发展观的转变，因而，可以说是人类发展思想史上的一场革命。

（1999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