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王”陆春龄，技艺超凡，饮誉海内外。然而我乡间学子，孤陋寡闻，知道他却很迟，已是在南京大学就读时。那是1963年学校的节日联欢会上，学校请到笛王陆先生登台表演，我才能远距离见过先生的风采，才第一次聆听到他从笛子里传出美妙的音乐，让我钦佩不已。后来很长日子里，我对陆先生的情况还是全然不知，仅记住了他的名字。

是王晓君的《海上摭忆话名人》书让我知道先生些许情况。书中说到，2006年八十六岁高龄的陆先生唱了他自己作曲的《愿为人民吐尽丝》的昆曲，先生十分投入，时而慷慨高昂，时而情深绵长，声情并茂。书中有段引述陆先生的话，引起我的注意。先生说：“曲子的作词者是中国汉语改革会会长袁晓园。1982年我与袁晓园参加全国政协会，袁晓园增我墨宝‘夕阳未必逊晨曦，昂首飞鬃奋老蹄。春蚕萦绕千千缕，愿为人民吐尽丝’。一直挂在家中，作为自己老有所为的座右铭，党的十五大召开，9月14日又逢我生日，双喜临门，再读此诗，激动不已，夜不能寐，兴奋中我谱写了此曲，愿向党和人民一吐心声”。陆先生这首声情并茂的昆曲我是无缘听到，可这曲的词倒有点熟悉，好像在我的《阅读笔录》中有这份资料。

我平时喜好书法之美，没有刻意，随遇而求，把在报刊杂志上所见的书法作品搜集起来，渐积渐多，有800多幅。我将其整理、分类、复印，在2013年元月装订成书，有上下两册，称之为《翰墨聚香》。于是我将它搬来，翻阅，还真有一份袁晓园的墨宝复印件。只是没有记下复印时间，也未记下复印于何报刊，大概是取于《扬子晚报》。这复印件有“愿效春蚕吐尽丝”七个大字，隽逸潇洒。左有数行小字，雅秀可观。

记述的小字抄录如下：我年少时即向往光明，追随前贤，投身中华复兴大业，后遭逢各种之变故，羁身海外数十年，蹉跎岁月，恨恨不已。直到八十岁时方得回归祖国，一展夙愿宏志，为祖国略尽绵薄，为此吟诗述怀：“夕阳未必逊晨曦，昂首飞鬃奋老蹄。春蚕萦绕千千缕，愿为人民吐尽丝”。一九八七年九十岁袁晓园书于金陵。

我不知陆先生所得的墨宝版本样式，大概只有那首述怀诗吧。我还有一份复印资料，是陆华的《华夏女杰袁晓园》文章，该文说袁晓园先生回归祖国居于北京，她将北京的居室题名为“春蚕室”、“吐丝园”，并将一首述志诗题赠于四妹著名的女作家袁静（《新女儿传》的作者），这首诗就是上述的那首述怀诗。由此可知，这首述怀诗，袁晓园先生最先赠于胞妹，尔后1982年又赠于陆春龄，1987年袁晓园先生在她第二故乡南京过90岁生日，在庆寿宴席间，她乘兴挥毫，书写条幅“万里云舒游子心”，又再写述怀诗。我想：袁晓园先生为明心迹，以报效祖国而效春蚕吐丝尽的宏愿与同辈老人共勉之，或许墨宝还赠与其他人。

这首述怀诗是惊世才女，华夏女杰袁晓园先生传奇一生的写照，也是先生晚年自己的座右铭，先生晚年正是依这述怀诗努力践行的。先生的述怀诗表达了先生的心态，明知夕阳西坠，乃不甘老，敢信夕阳不逊晨曦，晚霞乃可映红天。先生的心态对老人们老有所为学不无一种鼓励。

先生的述怀诗表达了先生的心迹，虽满头银丝，乃是昂首飞鬃；虽步履蹒跚，乃奋老蹄往前冲。先生是第一个率团访华的著名美籍华人学者，热情于中美间的文化交流。回国定居后，八十多岁高龄乃情深饱满，四处奔波，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凡是弘扬中华优秀文化传统，有利于国际文化交流，有利于少年儿童教育的活动，无不积极参加，所做的好事难以尽说。先生的心迹行为是老人们老有所为的楷模。

先生的述怀诗表达了先生的心求，“春蚕萦绕千千缕”，那“千千缕”是先生的追求，是先生的心血。先生回国后创办了“晓园中医院”，“国际友谊林”，在泰山顶恢复著名的秦文泰山石刻古迹。先生大声疾呼：汉字拉丁化行不通，耗费半生精力，创立了“袁氏拼音方案”，被誉为“现代仓颉”。先生的“千千缕”习习生辉，先生的心求无不引起老人们对其老有所为的敬佩。

先生第二故乡是南京，第一故乡是常州。先生是“现代仓颉”，常州还有誉为“汉语言学之父”的赵元任，誉为“汉语拼音之父”的周有光，三星并辉，各有自己的光辉。这是常州的骄傲。

先生的述怀诗表达了先生的心怀，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斗，一切都是“愿为人民吐尽丝”。先生入美籍已三十余载，功成名就，还以耄耋之身，抛离相伴几十年的丈夫和一群绕膝儿孙，毅然放弃美籍，回归祖国，报效祖国。人们还会想到九十八岁的外交家顾维钧，至死都未入美国国籍，再想想就在先生回归祖国之时及以后，我国有少数人为了自己个人利益，千方百计，谋求绿卡，移居他国，报效他国，他们在先生面前应该汗颜。先生的心怀，信念定能引起无数老人们的强烈共鸣。

先生的述怀诗体现了先生的心怀，信念；体现了先生老有所为的奋斗精神，愿与同辈老人共勉之的情怀。难怪陆春龄等老人读此诗，激动不已，夜不能寐。得到先生墨宝的老人们也都会如陆春龄先生一样，以述怀诗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我想这述怀诗应该也是我们大家老有所为的座右铭，每个人都应“愿为人民吐尽丝”。

202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