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筱雅接到老母亲的微信视频电话，一如既往地开篇第一问：吃饭了吗？晚上吃什么？待到把手机镜头对准那碗面汤时，才满足地进行心疼式的第二问：怎么都是绿菜和面条，不加点肉啊，不要这么素，要吃好些，别懒惰。”

在经历三年大饥荒的年近八旬的老母亲的认知世界，大鱼大肉是好生活的标配，大腹便便是儿孙的福气。富态的身材，高配的三餐，气派的楼房是成功的标志。在乡村里，那是让人高看一眼，自个儿扬眉吐气的面子。如今又多了一条标准——正值婚配年龄的孙子女们是否找到体面的伴侣，并尽快让她升级，当上太奶奶。

筱雅有时候真搞不明白，之前那精明能干，大小事都拎得清的妈妈越来越唠叨，越来越粘人。时常纠结于别人与她言谈时的一个笑容，一句怨语。并在深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若是令她满意的笑容，她便认定这人有教养，对她十分尊重和敬爱。其实人家也只是礼貌性的应对而已。而被亲侄子怼一句：“你管那么多。”则怨忿不已，念念不忘：

“人老了，没有用了，被人瞧不起。”

“白眼狼，那年夫妻要离婚了，还是我陪她妈去卜卦，回家调和的。不懂得感恩，我这老姑妈回娘家不喝一口汤，不吃他一碗。还这么对待我，气得我不让他载！”

随即一连串的埋怨，夹杂着一两句的粗口，让人既好笑又无奈，像个赌气的三岁小孩，可她又是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就活不明白呢？

原本无比恋家的筱雅逐渐有些畏惧，不大敢和老母亲通话，每每聊天，总有接收不完，疏导不尽的负能量源源不断地扑面而来，这对于体弱气虚，正处于人生低谷期的她来说，很难忍受。偶尔怼了两句较硬的语话。挂了电话后，又内疚不已。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一宝爱也不得，哄也不是，一边牵挂，一边疏离；一边疏离，一边想念，这大概是人生吧！如果上天眷顾，终究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白头苍苍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