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简《系年》第21卷：（楚侵晋地）

楚简大王立七年，宋悼公朝于楚，告以宋司城[立皮]之约（弱？）公室。王命莫敖阳为率师以定公室，城黄池，城雍丘。晋魏斯、赵浣、韩启章率师围黄池，[之童]迵而归之于楚。二年，王命莫敖阳为率师侵晋，拕（夺）宜阳，围赤岸，以复黄池之师。魏斯、赵浣、韩启章率师救赤岸，楚人舍围而还，与晋师战于长城。楚师无功，多弃旃幕，宵遁。楚以与晋固为怨。

书接上文：

晋国老中军将，赵氏宗主，赵无恤在楚国犯宋之时去世，谥号“赵襄子”。

黄池，莫敖阳为等人还未离去，黄池小城自是容不下楚军近七万余人，大部分军马都驻扎在城外。

晋国兵马调动自是瞒不过他，这阳为自任莫敖以来，也想大展宏图，虽不欲主动与晋国硬碰硬，但这晋国主动前来也正好满足其心与晋国较量一番，看一看晋国三卿是否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这阳为急忙调三军两广军马设阵布防，游阙兵马此刻正镇守雍丘，那黄池城中也留有近5000余人做防，如此这楚军对抗晋国兵马只有六万。实力差别之大也令阳为比较头大。

两军对阵，阳为令析君黑启前去责问晋军，那析君黑启驱车上前，“唔那晋军，来者何人？为何无端兴兵对阵与我！”

那韩启章也驱车上前对问道，“你楚军今何人挂帅？你又是何人？”

析君黑启高声道，“此乃我先发问，汝将先答才是！为何不答反问？”

韩启章笑道，“你什么身份，难道不知尊卑礼法不成？”

那析君黑启闻言，这才仔细观看，不由心中暗叫“鲁莽”，自对面所乘车马与服饰来看，此乃一国上卿，地位确实高于自己，心中想这人身穿卿服，带白缟，乃是新即位卿位，又从其军旗所见，乃是“韩”，心中明白，这定是韩晋新任领袖韩启章。想明白，赶紧拱手执礼，“楚国右军将领析君黑启参见韩卿！我军挂帅乃莫敖阳为是也！”

韩启章点点头，“嗯，不错！我便是韩启章！”

析君黑启再拱手问道，“既然韩卿为下军将，想必这次出征定是魏卿将中军，不知上军是哪位出任？”

韩启章道，“上军乃赵浣将！”

析君黑启闻言，便知那赵无恤与韩虎当新近去世，否则不会如此。只是远远望去不知为何那赵浣还未更换卿服。这其中定有蹊跷，但此刻不是细想时候，遂又问道，“韩卿，我楚军未有兵犯晋国，为何出动三军前来对阵与我？出师无名恐遭天下恶议，还望韩卿考虑清楚！”

韩启章笑道，“你倒牙尖嘴利！你楚兵无端兴兵宋国，侵其城池，逐*执政，可有名？我晋国与宋国素来盟友，其有难，我如何不助？你楚国兴兵乱天下，这实乃是师出无名，遭天下恶议的乃是楚国！莫说我以大欺小，你来看！”说罢回手环指晋国军马对析君黑启道，“我这军马是你楚兵倍数有余，我晋国兵马历善以弱制强，以寡敌众，何况今倍数于你。若识相，早早退兵回朝，还宋国安宁，否则大军碾压，楚兵恐为你等殉葬于此！”这韩启章从头至尾都是笑眯眯地，语气不严厉，口吻不逼人，但句句却又压人。

听到韩启章这番话，那析君黑启眉头一转，计上心来。再一拱手道，“诚如韩卿所言，晋国兵马骁勇好战，但析君黑启却未曾见识，不知这次可否让在下开一番眼界？”

韩启章道，“你要如何开眼界？”

析君黑启道，“晋楚出相同兵力，于这平坦之地做一番厮*，看看晋军是否如传言一般厉害，如何？”

韩启章不动声色问道，“胜负又如何？”

析君黑启答道，“晋胜，楚军撤出宋国，不再过问宋国之事。但若楚胜，晋军也当撤兵回国，不管宋国之事。这样如何？”

“哈哈哈哈……”韩启章一阵仰天大笑。

析君黑启皱眉问道，“不知韩卿何故发笑？难道是轻视在下么？”

那韩启章笑了一会儿方才停下，指了指析君黑启道，“你这番计谋换做他人，可能还真应下你，只是你却选错了对象！我大军这般优势，还需和你做什么比斗赌胜么？你且速速回去，告诉你家莫敖阳为，或者趁早撤兵，或者排兵与我等一战。只是若要战，这些楚兵可就没那般幸运了，此地当可立楚兵冢了！他日你等想祭拜他们却也不能了！”

析君黑启一阵无语，这韩启章看着笑眯眯的，却是难对付。看了看韩启章，这析君黑启一拱手，“韩卿，可否等我三天，三天后见结果。”

韩启章眯着眼看了析君黑启一会儿，对其道，“可以，我虽知你心中所想，但不欲点穿你，既然你要三天，便给你三天，三天一到，立即进攻！”

这韩启章说完，调转车头返回营帐。

魏斯见其回来，笑问道，“韩大人，那楚人与你谈了什么，竟惹你哈哈大笑？”

韩启章笑道，“这次楚国领兵乃是莫敖阳为，司马昭叚为左军将，析君黑启为右军将。那析君黑启见我军兵多将广，却动起了小心思，欲要以同等兵力赌斗，被我驳斥回去。我已限他三天时间，三天不退兵，我大军便灭*他们！”

魏斯哈哈大笑，“楚人那般小伎俩如何瞒得过叔父，哈哈，找错了人喽！”三卿仰天大笑。

韩启章笑罢，又道，“那析君黑启请我等缓其三天，却也含有不良之心。便是楚军愿撤，这些天来，十几万大军消耗也不是小数目，那楚人是想浪费我等钱粮。另外，我等也需防止楚兵增援。”

魏斯点点头，“韩大人所言极是。那楚军占据黄池，定是不肯轻易吐出，其用城中粮草故粮草不用担忧，若真要与我军对峙，既浪费我军钱粮，又可等到援军。”想了想，魏斯做出一个决定，“我等这般布阵，中军与下军对抗黄池之楚军，上军则布防济水，以防楚兵增援，而宋国兵马则与上军背对，若楚军增援，视情况宋军是否驰援上军，否则则做我上军使用，围攻楚军。你等意下如何？”

“好！就这般！”三卿击掌道，那皇喜等人也认为此法甚妙。

一番安排下去，晋中军、下军向前推进，以两翼之势夹住楚军，那皇喜等人则南上济水边与晋中、下军以品字形盯住楚军。而上军则沿济水排开，如扇形。四军这番布置如三星拱月一般。

那楚军骤见晋军逼来，不由万分紧张，急忙入报。

析君黑启正在与莫敖阳为和司马昭叚商议，突得将士报告，也是大吃一惊，三人急忙出得营帐观看，却见晋兵向前推进一段距离后便扎营下来，只不过却是将楚军包围起来。

三人看罢，那莫敖皱眉道，“看来那魏斯已在预防我军，这般架势是不将我军逼走不会罢休。”

昭叚也道，“如今对方以品字形包围我军，却是……不对！那晋军只有两军出现，另一军哪里去了？”这昭叚猛然道。

得到昭叚提醒，那莫敖也醒悟过来，“来人，速去查探晋军三军如今在准确位置，包括人数！”

析君黑启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我猜测那一路军马很有可能布防济水，如此一来，我们之前准备拖延时间以求等到援军的想法便被破了！”

时间不长，打探消息的将士返了回来，果真验证了析君黑启的猜测。

坐在营帐之中，莫敖阳为看向昭叚与析君黑启，“二位将军，如今之际，我军是战事撤？”

昭叚摇摇头，“晋人已断了我军援军的可能，而今晋人是我军一倍有余，若战，无疑以卵击石。便是退守黄池城中，不说城中粮食能支持大军几天，便是这城乃是刚入手，城中居民定不会心向我等，若战，不知有多少人会暗通敌方。不利我军，不利我军！”

析君黑启也是摇头，“也正是考虑这些，前番与韩启章对话，本想以计诳住他，谁知他竟不受计。硬战，我军不利，不利！”

“难道我等兴师动众，夺了两城，便又这般让出不是？如此，如何面对大王？”莫敖阳为重重一拳击在书案之上，“难道那晋人就真的不可战胜？我不信！”阳为怒吼一声。

“莫敖大人莫怒，此次不是我等不敌晋人，而是敌人兵力远胜我等，我等未料那晋人为救宋城，竟出动这般大军。大王知道了，也能宽恕我等。”析君黑启道。

“我知道，只是我心不甘啊！”莫敖阳为愤怒道。

“今日之辱非我等不如人，待我等寻机，与那晋人公平一战，那时再血辱不迟！”昭叚劝道，“我等且先退兵，好生秣马厉兵。我已想好了，那韩虎已逝，韩启章今天又这般小觑我等，我等便以此出兵韩国，到时定报此仇！”

阳为和析君黑启看向昭叚，那眼神不言而喻，意思是在问“侵韩国何地”。

“那宜阳与赤岸，乃韩重要城邑，我便夺这两地！以鲁阳为为营，步步入侵！”昭叚解释道。

“好！我等便吞了今日这口气，待明天定要吐出来！”莫敖阳为重声道，“吩咐下去，三日后，大军回撤！便是我等退走，也要搬空黄池，令将士们放开手脚！”

莫敖阳为这番令下，那黄池城中百姓可是遭了殃，楚军如土匪强盗一般，粮草鸡鸭掠夺一空。那城中哭爹喊娘，声传五里。

那皇喜听得心头紧紧得，几次忍不住想冲*过去，奈何魏斯那边没有下令，自己这些兵马不够楚军打的。

好不容易熬过三天，那楚军满载钱粮陆陆续续退兵南下。在那济水岸边，那莫敖发现一杆大蠹旗，一个“赵”字随大旗飘扬。

黄池既然撤了兵，雍丘也没什么可守，也一样撤走。

楚军撤走，那皇喜等人进城一看，那真是一片狼藉，整个黄池城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城，如沙漠之黄寸草不生一般。皇喜只有不断安抚百姓，心中既骂楚军豺狼，又骂宋公引狼入室。心中盘算，这番损失定从公室中补偿回来，你国公不为民想，引兵为贼，那你便负有安抚国民之责！

楚军撤走，晋兵见宋已解围便也准备班师回朝。魏斯摆酒庆贺，这乃是其任卿以来第一次统兵，却这般不战而胜，当值得鼓舞人心。

军帐中，篝火煮着朱羊肉，香气怡人，三人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有使者报到，乃是晋阳而来。那使者告知赵浣，老宗主已归天，当前宗主之位被赵嘉所摄，赵嘉封赵浣为中牟君。

赵浣听完此话，顿时面无表情，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很久，长叹一口气，拿起酒觥，直接将酒倒入口中，酒水湿透了衣裳。放下酒觥，对那使者道，“老宗主对我恩重如山，承蒙他老人家看重欲传位于我，这宗主之位本就不是我的。今赵嘉叔父做了宗主，却是顺应祖宗礼法，我无话可说，况且叔父还封我为中牟君，也是厚爱我了。只是老宗主归天，不能尽分孝心，却是心中难过。”说罢，起身举起酒爵向北，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那魏斯与韩启章也起身，拍了拍赵浣的肩膀，“赵君且节哀。”说罢，二人也遥遥向北祭拜了一番。心中对这位丢了宗主之位也是心中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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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后面的内容，史书上或民间文学流传的很少，所以知道的人也少，但却是战国时期极为关键的事情，这一时期发生的几场大事，若不是清华简《系年》记载，必将淹没在历史洪流中。

作者通过查阅大量的论文、文献，再结合《系年》，整理出后面四场大战：

赵越伐齐（也叫齐修长城）、

楚侵晋地（也叫方城之战）、

三晋封侯（也叫三晋伐齐、三家分晋）、

三晋雄风（也叫入王子定，武阳之战）。

而经过此四战之后，天下进入“战国七雄”的时代。

本书是长篇连载小说，依据清华大学收藏的2400年前的竹简《系年》内容所创，也是笔者业余爱好考证春秋战国历史的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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