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我偶尔参加了一次某行业的资格培训。

毕竟是很久不上课的中年人，我不能说完全不吃力。

每天七点就要起床，身穿正装，坐一个多小时公交车，赶在上课铃前进入教室。

用武汉话说，“蛮憋人”。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得来。

当时坐在我背后座位的，是一个大学生。

课间聊天的时候，大家问他为什么来做这个培训。

他说：是亲戚长辈让他来的。因为他读的大学很“坏”（武汉话，差劲的意思），专业也“坏”。

问他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他报了校名，一所不怎么样的二本，学的是那种不汤不水的普通专业。

大家说：学校还行，这个专业，不好找工作呀。

他说：是的，亲戚自己做这一行，做得还蛮好，愿意带他。

大概是第一天起，就屡屡有巡视的老师在我身后敲桌子。

我一回头，男生趴在桌上睡着了，老师警告他说：再抓到睡觉，就拿不到资格证了。

大家就问男生：你昨天没休息好吗?

他说：晚上打游戏了。

又在某一天，我在课间遇到男生，穿着拖鞋招摇过市。

我说：不是要求穿皮鞋吗?

他说：穿不习惯，就进教室的那一会儿换上，给老师检查。之后就换成拖鞋了。

我听了有些诧异。

女生穿高跟鞋不适应，中间换平底鞋的，我是见过的。

男生穿的那种普通皮鞋也适应不来?

那这样，以后怎么上班呀。

女生可以穿平跟皮鞋，男生难道穿拖鞋上班吗?

总之，就这样，一周的课程结束，有几位同学没有拿到资格证，其中就包括这个男生。

拿不到怎么办?

至少意味着，再上一周课吧。

有一天，我无意和一个朋友聊起，言下觉得可惜：一个大小伙子，就这样地浪费时间。

这位朋友出乎意料地说：很可能，这个男生，早就习惯了浪费时间。甚至，这就是他在学校里学到的。

我闻言大惊。

朋友说：中小学生，不谈。

其实从高中起，就有很多人是在混日子。

他们没有理想、没有要完成的事业，他们也不知道在这里干什么。

所有人都很习惯于他们什么事也做不好，任何要求也达到不了，交给他们的事情会“忘了”，他们也习惯于这样。

在你觉得，无比珍贵、一定要好好利用的时间，在他们看来，就是漫漫长日，要想办法打发掉。

这样的学生是上不了好大学的，但是普通大学，现在非常容易考。

他们上了大学之后，是否这种习惯和想法改变了?

并不，固化了。

甚至因为脱离父母更加自由了。

父母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孩子通宵打游戏，宿舍里是没人管的。

在大学里继续混，继续散漫地浪费时间。

他们大学毕业之后怎么办?

继续混时间呗，啃老、躺平，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从十五岁起，就不知道勤劳、忍耐、自律、专注、自我要求是什么。

到他们二十二岁了，模式已经固化了。

我说：不想学习可以不学习呀，何必浪费时间呢?

朋友说：中国家长不接受孩子不学习呀，不学习强迫你坐在桌子面前对着一本书。以为身体不离开，知识就会自动进脑子里去。

考不上普通高中，花钱读艺术生体育生民办高中，家长自己也知道是混日子，但就是觉得在学校里混日子比在社会上安全。

唯一的结果，就是让孩子学会了敷衍、说谎、浪费时间。

大学也一样，都知道有些大学有些专业不好找工作。

不管，反正得在学校里呆着，得有个大学生身份。

我哑口无言。

某种意义上，也许朋友说的是对的：不爱学习的孩子，不如早早去学手艺学技能，在劳动中锤炼人格；

但另外，家长太难舍得了，太难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