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眼泪
“华灵飞,快准备一下,去北京开会。”办公室主任一迭声的地喊。
“啥时候去?”
“现在。”
“咋这么急。”
“我也不知道。领导就叫赶快通知你。”
“我总得回家换件衣服吧,这些天工地吃工地睡,六七天没回去了。”
“咋的,还想跟老婆告个别?来不及了,领导的车就在大门口等着你哩,去吧,我都找了你一圈了。”
“那刮胡刀、牙具、毛巾?唉,这儿啥都没有。”
“别抱怨了,来不及了,再晚就赶不上车了,去吧,到那儿再买。有钱怕啥。”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这是领导叫通知的,谁让领导这么看重你呢?去吧,去吧,越说越晚,我该挨吵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大领导那脾气。”
华灵飞匆匆拿了个本子、笔,掂个文件袋就想出门。低头一看,自己鞋帮上还有泥,就想蹲下来擦擦。办公室主任一把攥住了胳膊,“赶快去吧,在车上擦也不晚”。
大门外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车喇叭声。
“听见没?”办公室主任一脸焦急。
“好,我去。”华灵飞一溜小跑起来。
还没到车边,那车门已打开了,“灵飞,快上车。”领导的声音在车里飘出,箭一般射向车外。
“啥事这么急?”喘息甫定的灵飞问领导。
“咱的项目会,晚了就泡汤了。”
“噢,应该去。不是说让小军去的吗?”
“小军家有急事去不了,他叔去世,他得跪篷,咱俩去。”
“噢。”
下了火车,领导和华灵飞直奔会议地点。
推开门,还好,会议还有十分钟才开始,华灵飞的后背已然湿透了。
“下面请云度公司上台介绍。”主持人柔和地声音在灵飞耳旁响起。
“去吧,别紧张。”领导不愧是领导,关键时刻沉得住气。
灵飞走上了台,一板一眼,有条不紊地介绍。下得台来,自然赢得一阵掌声。
这项目,没跑了。
高高兴兴的领导就和灵飞出去吃午餐。
“灵飞,你可真是咱公司的扫地僧。”领导笑着说。
“哪里,哪里,一般般吧。你看我出来得急,胡子也没刮,衣服也没换,会不会影响咱公司的形象?”
“出来得急,可以理解。听办公室主任说,你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回家了,吃住在工地,难得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唉,三天没刮胡子了。我这是半边络腮胡,很明显,胡子只绕了一半,另一半没有;这西装前几天掉了一个扣子,刚才我上台的时候就没敢扣上,敞开了;这裤子前天在办公室拐角处被一颗钉子挂了一下,我一挣,线丝子冒了出来;脚上穿的皮鞋,鞋帮子、鞋缝里满是尘土,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要不是赶得急,我非得上街置买一套新的不可。”
“那有啥,你这叫有才人不修边幅。咱中国不是有个院士,穿着布鞋给大学生讲课吗?和你一样,是个高手。”
“他叫李小文,中国遥感地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可是去世的早,68岁,他真牛。咱哪敢跟他比啊,我给他提鞋他都不会要。”
“谦虚了不是?你这是叫拽着胡子过河——谦虚过度。你要真想注意形象,回家后叫小孩娘卖两桩子麦,给你买套西装,到我那喝酒去。”
“说话可得算话。不买西装难道你不叫我喝酒了?”灵飞笑了。
回到家,灵飞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了妻子听,不成想,听着听着妻子就落下了眼泪。
灵飞忙问:“咋的啦?”
妻子呜咽着说:“男子身上衣,就看家中妻。平时我劝你买件出门的衣服,你就不听。一件衣服穿得有气味了还不知道换,那馊味能把人熏死。我说你不听,非得等到人家说了你还不上心。这还跟讲笑话一样,人家这是笑话咱。”
“那有啥?”
“有啥!人靠衣裳马靠鞍。这社会以貌取人,看颜值的人占80%,谁还会光看你的才华。时间长了,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儿将来要娶媳妇。”
灵飞沉默了。
但从此以后,灵飞注意起了细节:刮胡子,勤换衣服,勤剪指甲,防止像以前那次,一伸手拿筷子,露着个长长的指甲,指甲缝里满是灰。
一晃半年过去了。公司里的领导渐渐注意到了灵飞的转变。
“走,灵飞,跟我开会去。”
“好咧。”灵飞答应得很干脆。
“走,灵飞,代表咱公司作个报告。”
“好咧。”灵飞没说二话。
“灵飞,去到省里把这个项目汇报汇报。”
“行。”灵飞一出马 ,这项目立马拿下。
渐渐地,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灵飞。也都知道了灵飞 几乎成了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又是一年过去了。公司一批老领导退休了,要提拔一部分新人。
领导说:要提拔一个的话,就提拔灵飞。
职工说:灵飞这人有才,又踏实干事,选他吧。
没过多久,灵飞就坐上了公司副职的位置。
宣布当天,有朋友给灵飞妻子报喜。
她一脸诧异地说:“那是我眼泪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