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其然

在地铁上

或快或慢的都巿生活，挑战着

乡镇，或者诗歌的行距

像男人爱猫，像女生爱狗

潜伏的冲动与亢奋，让世界

在竖行的表格中，有了自己的感慨

不可逆转的涡流，真的

可以改变山川与平原的未来

遥感是无效的，风雨雷电

呈现的表象，大多以科学之名

大多以表象注册，潜涌的热能变化

绝不单以地壳的某一种仪式表现

前途，在一根独木桥上

饱含雨水、苔藓和鸟鸣

原木收藏过风景，只有曾经经过的影子

或是，水下的虫鱼和酸碱度

而我们，永远都在惭愧中

一组数字

18937，只是一组普通的数字

是一辆公交车的自编号码

让我眼睛一亮的是这数字

很活泼，是奇偶配合的快乐场面

在堵车的等待中，我重新审视

从一瞬到细究，并没有男女搭配的

具体组织形式，就像一条鲶鱼

放在一群沙丁鱼中的鲶鱼效应

偶数“8”的效果，犹如

在夜里，街边，一堆酒瓶等

几个词汇中，加入一个美好的词语

让夜色，有了兴奋的理由

露天电影

一切都似曾相似，只是

没有了蓝球架和晒场坝子

色彩取代了黑白，U盘取代了胶片

125的放映机留出的空白与等待

大多成了记忆，追述

存留在另一个年代，就像自行车的

后架，再也驮不起爱情的重量

精典的对白，在银幕之外

如悼词，叙说着破旧的笑声

没有人注意银幕上空洞的影子

就像广场外，那一对老夫妻

相对的轻笑，在银幕之外一样

在站台上

那么多的不舍，都被你

一把甩开，列车已经远去

空旷的站台上，我忽然

觉得有些冷，夜

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地名

一张地图，有的地名

是陌生的，有的甚至是无效的

在列车经过的时候，只有

住在那里的人，才能感到熟悉

只有在记忆留有痕迹

才能备感亲切

路过

说成都无山，是说成都城无山

臆想中造出来的山不是山

像狮子山，凤凰山，五担山

不高的土坡上，堆积的

历史、文化和青春的痕迹

都已经全部被时间一点点磨去

光荣的、快乐的、苦难的

各种回忆，在这里大多无法相认

四周没有任何可以视作参照的物体

大树，荒草，乱坟，小路

枪炮声，读书声，雀鸟和飞机

都已了无音讯，路过的行人

以及住家户和早起的清洁工

神态中，没有一丝本土的味道

像每次经过川师门口

公交车经过，报出的

都只是地名，而非记忆

两小无猜

肯定是贵族血统，只是现在掉了价

在小区街边，他们两小无猜地嬉戏

棕黄色的卷毛吸引远处的阳光

吸引着草地和街道，他们肆无忌惮地

来回奔跑，当小男狗撒尿时

小女狗好奇地瞅瞅，小女狗转过身时

小男狗又四处闻闻，一个猛然地爬胯

小女狗没太在乎，只是蹦跳着向前跑去

两条小狗一前一后地相互追逐着

我没看见他们的笑容，但是我知道

他们的高兴来自内心，一切都没有出声

没有敌视或亲切的狂吠，仅仅是相互追逐

打闹，将园子里的小草当成宿敌

将童年变成了青春，不需要任何回忆

如果没有变故，这气味重叠的地盘

就值得它们用一生的时间来加以强化

方位，被镜子盯着

城市的居住很窘迫，狭窄的地盘

横七竖八地立满了楼房，无法翻动的

住宅，就静静地立在那里

人流如湍急的河水，在街区的空隙间

左冲右突，季节河一般的时段

有时宁静，有时也咆哮

很多的无奈，只能坚守自己的方位

窗户上，窗帘遮羞，镜子避邪

在一面相同的旧墙上，我惊奇

很多镜子都朝着同一方向，方位的缺陷

正被一面面的小镜子紧紧地盯着

折叠

公交车在夜行，微弱的灯光

不时地从男人的肩头掠过

我感觉，男人似乎也是可以折叠的

虚与实，总是在变幻中

从幼年，童年，直至老年

折叠的技艺，随灯光强弱

移动，并越来越纯熟

折叠成虎，折叠成猫

折叠成青山，折叠成绿水

甚至，折叠成小兔、小鸟

有一天，你或许会

把自己折叠成什么都不是，或许

另一天，他又把自己折叠丢了

像魔术师，让自己凭空消失

午夜的公交车

深夜，无人乘坐的公交车

穿行在城市的深处

明灭的路灯，不断变幻

城市的心情，光亮处

与繁华无关，繁荣的灯光

与我无关，我知道

霓虹灯是闪烁给外地人看的

本地的吆喝，都在背静处

让我无法融入，倒车镜里

喝酒划拳只是一道划过的痕迹

灯光的亮处没有保留我的影子

我相信，狭长街道上

红与绿的准则，那灯光

就像小时候河沟捡拾田螺，危险

不在于水的深浅，所以

我学着城里人散步的节奏

在晚风中，准确地走走停停

【作者简介】

其然，诗歌归来者。1980年代习诗并发表。作品被收入《中国2016年度诗歌精选》《2017中国诗歌年选》《2018中国诗歌排行榜》《我亲爱的祖国——庆祝新中国70周年朗诵诗选》等几十个选本。出版诗集《原版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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