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商宅第，传曹寅与盐商之子乔国彦等唱和之地

且不说在江宁织造的四次接驾，兴建塔湾行宫迎接玄烨南巡，确是曹寅在扬州盐课任上辛苦经营的一件大事。玄烨第五次南巡是在给曹寅一份奏折的朱批中透露消息的。曹寅既得消息，立即精心筹划，勤劳监修，并且亲自捐助银两。上达圣听的数字是二万两，实际用度多少，大概谁也说不清。后来内务府根据上报数字，经廷议并由皇帝批准，给曹寅加了一个“京堂兼衔”：通政司通政使。巨额亏欠博得一个“兼街”，用《红楼梦》里赵嬷嬤的话说，真是买了一个“虚热闹"!

行宫位于扬州西南十五里三汊河口的高旻寺旁，寺中有天中塔，其地亦名宝塔湾，故行宫称为塔湾行宫。此地濒河临江形势险胜。隔江可远眺镇江“金焦二山”：从水路沿运河北行，扬州便近在咫尺。清人宋骏业绘制的《康熙南巡图》的扬州宝塔湾部分，再现了当年百舸争流、帆樯如云、环宇嵯峨、岸柳成行的壮观景象。《扬州画舫录》有详细记载。据《圣祖五幸江南恭录》记载，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三月十二日，玄烨在扬州城内畅游平山堂等地之后，又登舟驶抵塔湾行宫驻跸，游御花园，演戏摆宴极尽人间乐事。“晚戌时，行宫宝塔上灯如龙，五色彩子铺陈古董字画，无计其数，月夜如昼”，好一派良宵美景。

高旻寺

今天高旻寺尚在，天中塔已毁，塔湾行宫早不复存，唯有西苑的遗址依稀保留着昔日繁华的踪影。

为了一场“虚热闹”，曹寅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张符骧《竹西词》说：“三汊河干筑帝家，金钱滥用比泥沙。”与其说是夸张，不如说是实录。后来，曹雪芹取作《红楼梦》的题材，写出了元妃省亲的一系列的豪华排场。甲戌本十六回回前总批云：“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庚辰本同回有一条眉批云：“大观园用省亲事出题，是大关键事（处)，方见大手笔行文之立意。”应该说已经道破“隐去”的“真事”，批者犹感不足，又在“江南的甄家”“接驾四次”等处再加行批云：“甄家正是大关键大节目，勿作泛泛口头语看”，“点正题正文”。“甄家"者，“真家”，即曹家也。雍正即位不久，曹家被抄家没籍的事实，乃是“虚热闹”的结果。曹雪芹流落北京西山郊外，在“茅橼蓬牖，瓦灶绳床”的条件下“忆惜感今”，那“已觉”的“扬州旧梦”，怎不能掏“一把辛酸泪"呢？

《红楼梦》元妃省亲剧照

02

平心而论，曹寅当年署理扬州盐政倒是以颇多实绩而赢得美名的。扬州盐商在他身后，曾集资为他建立“曹公祠”，有头戴斗笠的曹寅砖刻像供其中。祠堂遗迹今已不可考，那砖像却曾在二百年后于瘦西湖小金山发现，可惜于1958年前后迷失。

瘦西湖小金山梅岭春深，发现传说中的曹寅石刻画像处。

曹寅在扬州期间，公务之余还曾广交文士名流，诗酒唱和，商酌风雅，在他的《楝亭集》和其他许多人的诗文集中至今保存着这些交游话动的记录，兹不赘述。

曹寅供职扬州盐漕察院，又称扬州盐院，在扬州开明桥东南，即今扬州新华中学。咸丰年间，太平军进入扬州曾作为临时指挥所，后被清兵焚毁，至今仅存两座正面石狮，以及高数尺的“醉云”石，还有当年曹寅曾经饮用过的“桃花泉”。据嘉庆《两淮盐法志》卷三十七《职官廨署·盐漕察院署》记载，当年的规模十分可观。院署有东西辕门，中为“淮莢钧衡坊”傍列鼓吹亭。院内除大堂、二堂、三堂外，还有内宅多间，并佛楼、桃花泉书屋乃至柳山阁、福德祠等。面对今日新华中学，已经很难想象曹寅居住其中的盐院情景了。

说到曹寅在扬州的建树，不能不想起他在天宁寺主持校助刊刻《全唐诗》的重大贡献。这部收作者2200余人，收诗48900多首，长达900卷的鸿篇巨制，仅用一年零五个月时间就大功告成。从现存的康熙扬州原版《全唐诗》看，无论是书写笔迹、雕版刊刻，还是印刷款式、纸张装潢，以及刊刻速度，在十八世纪初叶的世界印刷史上，都属上乘。玄烨对此书曾朱批日：“刻的书甚好!”遂又将主持刻印《佩文韵府》的任务交给曹寅。康熙五十年（1711年)四月初三，曹寅为该书开工刊刻一事专呈奏折，可惜不久染疾身亡，次年九月，由其内史李煦完其未尽之事，进呈样书，也得到玄炸的嘉许，朱批云：“此书刻得好的（到)极处。”这也可以说是对曹寅追加的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