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稿

懵懂的少年，总有忘不掉的记忆。

那是一个快要放寒假的时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东方天空的鱼肚白还没有出现，我和几个小伙伴已踏上了上学之路，“我饿了，实在走不动。”我边说边走。

“那怎么办呢？”叫喜子小伙伴问。

“有办法了。”说话的伙伴叫因为他长得矮小，鼠头猴腮的，我们就叫他“小猴子”

“快说，有什么好办法？”几个小伙伴儿催着。

“咱们上学的路上，住在大桥下边的那个人家，他们家的树上新挂了几串柿饼”小猴子说：“昨天我在河边还看见了，我琢磨着可以吃了。”他很狡黠又很得意。

他们两个可能和我一样地饿，一起加快步伐。由于时间还尚早，鸡还没有打鸣，一切都在沉睡之中。我们三个悄悄地在他们家栏珊院门观望了两分钟，见他家的窗户黑黝黝的没有灯光，没有一点动静，估计他们家人都没有起床，几个人迅速就分了工，我来盯梢，小猴子爬树，小喜子替我们背着书包。小猴子是个爬低攀高的能手，只见他嗖嗖嗖地爬上了树叉处，上树比猫窜得还快，眨眼功夫爬上了十几多米高，一会就挑着了三串儿柿饼从树上“唰”的一声溜了下来。

我们几个一人拎着一串儿柿饼，一阵风似地跑过了大桥，来到了河对岸的一个高高的土坡下分赃，不多不少每人一串，每串五十个。当时我确实饿极了，夜里又没有睡好，捏着软软的柿饼，狼吞虎咽一下子就吃下了十几个，其他几个小伙伴只吃了三四个就放进了书包。

早上，我坐在教室里心里忐忑不安，草草的上完早读课，胃上开始有点不舒服，到上第二节语文课的时候就叫我痛不欲生，我时而趴在桌子上，时儿抬头注视着讲台上的老师，怕被他发现，汗水咕噜噜的从我的额头上滚了下来，掉在书上桌子上。我如坐针毡，不大功夫汗水湿透了我的加厚外套。这时，老师发现了我的神情不对经儿，他说：“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偷人去了？上课没精打采，站起来。”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报告老师说我生病了头很疼。老师走下讲台来到我的课桌前，看我的脸色蜡黄苍白很难看，没有一点血色，老师就赶紧让小猴子等几个同学将我送到了卫生院。

“你哪儿不舒服？”医生问。

我稀里糊涂地躺在病床上，指着胸口说：“我的胃很疼，还不停想吐酸水，吐又吐不出来。”

“早上吃了什么东西？”医生问，

“柿饼。”小猴子见我说不出话来，他急忙给医生说“他早上肚子饿，就吃了这个。”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柿饼，医生看了一眼说：“小同学，以后空心肚里不能吃这东西，这个柿饼明显是刚挂上的，还没有出水属于半成品，吃多了会死人的，听懂了没有，小朋友？”

我迷迷糊糊听了大夫的话，连疼带吓，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后来我问起了小猴子。

“大夫给你开了一些止疼药，还有胃舒平等，让你把药服下后，我们俩个轮换着背你回家，你在家里整整睡了一天。”听了小猴子的话，我对他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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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做柿饼实际上也很复杂，削皮后要在屋外挂上三四个月慢慢的风干叫出水，然后再大缸里将柿饼装起来，在表面裹上薄薄一层面粉慢慢地捂上三四个月，从制作到成品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就这样做出来的柿饼柔软透亮，香甜可口，而且一次不能吃的太多，还要配上浓茶帮其消化。没有出水的柿饼不能吃，吃了真会顶死人。

虽说就医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但我们上学的路却被封死了。原来挂柿饼的这户人家住在河边儿，是我们上学中途的必经之地。一对老农民夫妇说来也可怜，他们原来有两儿一女，经常在河边捡一些树枝烧锅做饭。有一年河水涨潮，他们上中学的大儿子看见河水冲来一个大树枝想捞上来，结果他和树枝一块被洪水冲走了，尸体是在几十里之外的河岸被人找到的。那家大婶大脑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精神就有点不正常，经常来到河边儿来回走，嘴里不停喊着他大儿子的名字。

她发现自己家挂在树上的柿饼少了许多，怀疑有人被人偷了，整天站在河边的路上骂：“谁，偷吃了我家柿饼会噎死，会烂肠子.......”什么脏话她都骂。到现在我都记着她当时的模样来，一米五的个子，繁重的农活让她过早地衰老，特别是儿子的事给她的打击太大，脸上的皮很松弛满是皱纹，两眼茫然无神，跳起来骂人时只有几根黑白相间的头发的在风中零乱地摇晃。

虽然她没有特定骂我们，但是由于我们做贼心虚，再也不敢从她们家门前经过的大路去上学了，无论刮风下雨，我们就学着大人跨过列石过趟过冰冷的河水，从乡间小道去上学。家长问我们为什么不走大路走小路时，我们总是说“小路比大路近，到学校到得快。”

参加工作后有一年回家，我和“小猴子”专门带着礼品去看望了她。他的老伴已经去世不在了，女儿也出嫁了，他的小儿子也结婚成家，她的病比原来好多了，神智比原来也清醒了许多，竟能认出我是谁家的孩子。

看到他们家盖起了新房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我的心里也轻松的许多。离开的时候，她送我们两盒自己亲手做的柿饼，并嘱咐我说：“吃柿饼，别忘了喝茶水。”

我和小猴子对视了，莞尔一笑，总算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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