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颓然，不复甚寐

2023年1月3日

今天是农历腊月十二。

宋哲宗绍圣元年（甲戌，1094），五十九岁的苏轼经历了仕途上的第二次坎坷，以“讥讪先朝”的罪名被贬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十月二日到达惠州贬所。

一个多月后，“十二月十二日，苏轼与儿子苏过同游白水山佛迹院，作记并有诗。（《苏轼文集》卷七十一P2269、《苏轼诗集》卷三十八P2079）：

《记游白水岩》

绍圣元年十二月十二日，与幼子过游白水佛迹院。浴于汤池，热甚，其源殆可以熟物。循山而东，少北，有悬水百仞，山八九折，折处辄为潭。深者缒石五丈,不得其所止，雪溅雷怒，可喜可畏。水有巨人迹数十，所谓佛迹也。暮归，倒行，观山烧壮甚。俛仰度数谷，至江山月出，击汰中流，掬弄珠璧。到家，二鼓矣。复与过饮酒，食余甘，煮菜，顾影颓然，不复甚寐。书以付过。东坡翁。

苏轼这篇文章写得特别简练，对所见景物都只抓住一个最显著的特征来写，读起来觉得轻松，毫不费力，老苏的直率和亲切也显而易见。

读此文，且不必过多地赏析文本，但看父子俩“浴于汤池”“击汰中流，掬弄珠璧”“复与过饮酒”“书以付过”等温馨的“亲子”场面，让如今为处理亲子关系，焦头烂额的家长，多少有些羡慕嫉妒恨。

这一年，苏过二十三岁。

除上面的游记外，苏轼还写了两首诗。

《白水山佛迹岩》

何人守蓬莱，夜半失左股。浮山若鹏蹲，忽展垂天羽。根株互连络，崖峤争吞吐。神工自炉鞲，融液相缀补。至今余隙罅，流出千斛乳。方其欲合时，天匠麾月斧。帝觞分余沥，山骨醉后土。峰峦尚开阖，涧谷犹呼舞。海风吹未凝，古佛来布武。当时汪罔氏，投足不盖拇。青莲虽不见，千古落花雨。双溪汇九折，万马腾一鼓。奔雷溅玉雪，潭洞开水府。潜鳞有饥蛟，掉尾取渴虎。我来方醉后，濯足聊戏侮。回风卷飞雹，掠面过强弩。山灵莫恶剧，微命安足赌。此山吾欲老，慎勿厌求取。溪流变春酒，与我相宾主。当连青竹竿，下灌黄精圃。

《咏汤泉》

积水焚大槐，蓄油灾武库。惊然丞相井，疑浣将军布。自怜耳目隘，未测阴阳故。郁攸火山烈，觱沸汤泉注。岂惟渴兽骇，坐使痴儿怖。安能长鱼鳖，仅可燖狐兔。山中惟木客，户外时芒屦。虽无倾城浴，幸免亡国污。

这两首诗都写的气势磅礴，第一首诗描绘惠州白水山佛迹岩的奇丽景色，大量运用神话传说进行宣染和形容。清初查慎行评此诗：“字字刻画，句句变化，云烟离合，不可端倪。”清人萧奇中评第二首诗“纵横皆奇”。

白水山，在广东省惠州市博罗县，又名汤泉。

附：宋神宗元丰元年（戊午，1078）十二月十二日，苏轼时任徐州知州。从杭州专门来看苏轼的老友僧人道潜（参寥），要离徐回杭，苏轼写了送行诗《送参寥师》。同时给秦观（太虚）写信，安慰他没有通过乡试，并托道潜转致。诗见《苏轼诗集》卷十七（P905），文为《答秦太虚七首之一》，《苏轼文集》卷五十二（P1534）

有兴趣的话，今天也可找来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