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行háng露

厌yān浥yì行露，

岂不夙夜？

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

何以穿我屋？

谁谓女rǔ无家，

何以速我狱？

虽速我狱，

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

何以穿我墉yōng？

谁谓女rǔ无家，

何以速我讼？

虽速我讼，

亦不女rǔ从！

1. 行háng露：道路上的露水。

行：道路。

2. 厌yān浥yì：形容露水潮湿的样子。

浥yì：湿润。

*唐·王维《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是最初让我认识“浥”字的一首诗。

3. 厌yān：开头第一个字就难煞人，意思很清楚，主要是读音，所以单列出来。

——程版里解释为通“湆qì”，取幽湿意，根据是：《广雅》“湆浥，湿也。”

——骆版读作yè，没有注释，粗略查询后发现《唐韵》中厌於叶切，读作yè，如今读作yā，即压。

——《集韵》中於盐切，读作yān，同“懕”，是安静、安宁的意思。《诗经·小雅·湛露》：“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元·郑光祖《倩女离魂·第二折》：“趁着这厌厌露华，对着这澄澄月下，惊得那呀呀呀寒雁起平沙。”都取这个意思，都读作yān。个人觉得，这个读音似乎最契合。

——还有的版本就是如今的读音yàn。诗无达诂，这里把我知道的几个版本注出来，亲们各自判断，各取所需。

4. 夙夜：早夜，就是天未明时。

谓行多露：这里的“谓”同“畏”，害怕的意思。就是说早夜时分不愿赶路，实是害怕道路多露。

5. 角：鸟喙huì，鸟嘴。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说雀儿没有嘴，要不然是用什么啄破我的屋？

6. 女rǔ：同“汝”，你。下同。

速：招致。

狱：官司。下文的“讼”同义。

速我狱：使我吃官司。

谁谓女rǔ无家，何以速我狱：谁说你还没有家？凭什么让我吃官司？

7. 室家：古时男子有妻为“有室”，女子有夫为“有家”，室家则表示结婚成家。

室家不足：要求结婚的理由不充足。

8. 墉yōng：墙。

9. 亦不女rǔ从：倒文，即亦不从女，意思是，就算对簿公堂，我也坚决不从你，不嫁你！

随感：

这首诗是写一个女子，坚决抗拒已有妻室的男子对自己的无赖纠缠。

这男子步步紧逼，像雀啄破了屋，像鼠啃穿了墙，甚至逼婚到了对簿公堂的地步，这女子也绝不屈服。在那个年代，能反抗到这个地步，想必是需要极大勇气，甚至付出很大代价的。是个烈性的姑娘！

长夜漫漫，道上露重，生活里的险恶，就像这能够浸透鞋袜的露水，令人心底生寒，即便是这样烈性的姑娘，也会犹疑，不敢夜行，可见其处境之艰，心境之苦。

早夜的露珠，从前只觉得晶莹可爱，幽静美丽，换个角度，却也可以使人脚步困顿，从而蒙上一层寒意和悲凉。

读书笔记参考资料来源：

［1］程俊英译注，《诗经译注》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24-25

［2］骆玉明解注，细井徇撰绘，《诗经》微信读书电子版，果麦文化，三秦出版社，2017-12

［3］王力、岑麒祥、林焘等编著，《古汉语常用字字典》第4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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