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纺完了,织布匠也进村了。母亲把纺好的线拿出来,请匠人织成布。全家七八口人的衣服、被褥、鞋祙都是靠母亲纺织的土布制成。母亲纺的线穗均匀、细,织出的布又细又软。唉!一架老纺车,陪伴母亲度过了大半生,直到纺白了她的头发,皱纹爬满了她的额头。
那时的老粗布,不耐穿。一身新衣服穿到身上,用不了多久,屁股上,膝盖上和胳膊肘上就磨出了洞。很多时候,我们小孩子所穿的衣服,都是改装的,哥哥穿剩下的就留给弟弟穿,姐姐穿不上的留给妹妹穿。大人穿破的衣服,缝缝补补修改一下留给大孩子穿,那时候的每一件衣服,都用到了极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即便不能穿了,也要拆了作补丁用。母亲把旧衣服撕成一块块的布片,用来打袼褙,做鞋底。娘做的千层底布鞋,既舒适,又漂亮,现在想起来仍感到幸福满满。
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大大提高了农民的积极性。父亲把自己交给了土地,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傍晚,摸黑了才从地里往家赶,他把地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父亲常说:“人勤地不懒”。开始耪地了,耪第一遍地是为了松土除草,二遍地开垄眼,耪过三遍过后,就要追肥了。耪地不仅仅是为了除掉那些杂草,耪的遍数越多,秋天庄稼结的颗粒就越饱满。炎炎烈日,父亲钻进没人的玉米地里,手握着锄头,一锄一锄地松土除草。“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父亲想尽一切办法积肥:早晨早早起床,肩头挂一个粪箕子,村里村外转一圈。路旁沟边,狗粪啊,鸡粪啊,统统铲入粪箕子。出门干活,粪箕子不离身,不错过任何攒粪的机会。干活回家的时候,顺便拉车土垫猪栏,目的也是为了积肥。本家一个大哥,干活的路上看见一坨狗粪,马上用土盖住。别人看见了,和他开玩笑:“你得捧着,要不回来就没有咾。”大哥真的就用蓖麻叶子包住狗粪,捧着走了。现在看,感觉不可思议,其实,一点儿也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