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把车停在程远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这是她三十五年来第一次做这种事——跟踪自己的丈夫。后视镜里映出她憔悴的脸，眼下是遮不住的黑眼圈，嘴唇因为紧张被咬得发白。
三天前，程远又一次"加班"到深夜。当他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时，林妍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那绝对不是她用的牌子。那一刻，她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妍妍？你还没睡？"程远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在等你。"林妍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程远站在门口愣了几秒，然后林妍听到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该死，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妍妍，对不起，公司那个项目..."
"第七年了。"林妍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羽毛，"七年之痒，原来是真的。"
程远走过来想抱她，却被她躲开。他身上的香水味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妍妍，你别这样..."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林妍拉高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所有伤害。
黑暗中，她听到程远沉重的叹息，然后是浴室传来的水声。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枕套。这是程远第一次忘记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林妍抹了把脸，把思绪拉回现在。咖啡厅的玻璃窗清晰地映出程远的身影，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二十，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开会，而不是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推门而入，径直走向程远的桌子。林妍的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抓紧方向盘。女孩看上去二十五六岁，长发披肩，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程远站起身迎接她，脸上的笑容让林妍心如刀割——她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
女孩坐下后，程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推到她面前。林妍看不清盒子里是什么，但能看到女孩惊喜的表情和程远温柔的目光。他们交谈甚欢，女孩不时掩嘴轻笑，程远则频频点头，甚至伸手帮她理了理散落的发丝。
这个亲昵的动作成了压垮林妍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猛地推开车门，却在踏出第一步时僵住了。如果现在冲进去，他们的婚姻就真的完了。她颤抖着退回车里，泪水模糊了视线。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闺蜜小雨的*"怎么样？有发现吗？"
林妍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不知如何回复。一周前，正是小雨提醒她注意程远的反常行为。
"妍妍，你有没有觉得程远最近怪怪的？"那天她们在常去的甜品店，小雨搅动着杯中的奶茶，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林妍的叉子停在半空。
"上周五我加班到很晚，在'夜色'酒吧门口看到他了。他不是从来不喝酒吗？而且..."小雨犹豫了一下，"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林妍记得自己当时强装镇定，甚至为程远辩解："可能是客户应酬吧，他现在负责新项目，压力很大。"
但回家后，她开始留意程远的一举一动。这一留意，才发现问题早已存在——他越来越频繁地加班，手机从不离身，洗澡都要带进浴室；他对她越来越没耐心，常常心不在焉；他们的亲密接触从每周两三次减少到一个月都难得有一次...
最可疑的是那个叫"小雅"的来电。每次电话响起，程远都会神色慌张地走到阳台或书房接听，回来后就找借口出门。
林妍深吸一口气，回复小雨："我看到他了，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发完这条消息，她关掉手机，不想再看到任何回复。
咖啡厅里，程远和那个女孩似乎谈完了事情，一起起身离开。林妍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看着他们走向停车场。程远为女孩拉开车门，动作绅士得刺眼。
林妍发动车子，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手心全是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程远的黑色奥迪驶入主路，林妍保持安全距离跟在后面。他们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一家高级酒店门口。林妍的血液瞬间凝固，眼前一阵阵发黑。
当看到程远和女孩一起走进酒店大堂时，林妍终于崩溃了。她调转车头，漫无目的地驶向城市另一端，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不知开了多久，林妍发现自己停在了海边。这是她和程远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七年前的那个夏夜，程远在这里向她求婚，单膝跪地，手捧玫瑰，说会爱她一辈子。
"骗子！"林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叫，惊飞了几只海鸥。
天色渐暗，林妍终于冷静下来。她打开手机，几十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全部来自程远。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妍妍，你在哪？我很担心，快回电话！"
林妍冷笑一声，拨通了程远的电话。
"妍妍！谢天谢地！你在哪？我..."程远的声音充满焦急。
"我看到你了。"林妍打断他，声音冰冷，"和那个穿黄裙子的女孩，在咖啡厅，还有酒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程远急促的呼吸声："妍妍，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林妍的声音开始颤抖，"七年了，程远。七年婚姻就换来你的背叛？"
"我马上回家，我们当面说好吗？求你别做傻事..."
"家？"林妍苦笑，"那个房子早就不是家了。"
挂断电话，林妍在海边又坐了一个小时，直到夕阳完全沉入海平面。她知道自己终究要面对现实，无论多么残酷。
当林妍推开家门时，屋里一片漆黑，只有餐厅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程远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两个酒杯和一瓶已经开了的红酒。
"解释吧。"林妍站在门口，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程远站起身，脸色苍白："那个女孩叫苏雅，是婚庆公司的策划师。"他走向茶几，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林妍，"我在筹备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惊喜，想弥补这些年对你的忽视。"
林妍狐疑地打开文件夹，里面是详细的派对策划方案，场地预订在周末，宾客名单上全是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一张收据，是城南那家珠宝店的，日期是上周三——她一直想要的那条项链。
"酒店呢？"林妍的声音软了下来，但仍带着怀疑。
"派对场地需要提前看，苏雅带我去实地考察。"程远走近一步，"妍妍，我发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林妍翻看着策划方案，鼻子发酸。方案里详细记录了她喜欢的颜色、食物、音乐，甚至精确到她最爱的那家蛋糕店的招牌甜点。这确实像是程远会做的事——他总是这样，记得她所有的喜好。
"那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最近这么反常？"林妍抬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程远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走回餐桌，倒了两杯酒，递给林妍一杯："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林妍接过酒杯，心跳再次加速。
程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缓缓展开："三周前公司体检，医生发现了这个。"
林妍凑近一看，是一张医院的检查报告单。当看到"胃部发现异常阴影，疑似早期胃癌"的诊断时，她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红酒像血一样在地毯上洇开。
"我本来想等确诊后再告诉你..."程远的声音哽咽了，"妍妍，我怕..."
林妍扑进程远怀里，紧紧抱住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你这个混蛋！"她捶打着他的后背，"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
程远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她发间："我不想让你担心...医生说早期发现治愈率很高..."
"我们明天就去医院，找最好的专家。"林妍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程远憔悴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答应我！"
程远点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答应你。对不起，妍妍，这段时间让你难过了。"
林妍突然想起什么，挣脱他的怀抱："等等，所以你故意表现得像个出轨的丈夫？"
程远露出愧疚的表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每次看到你，我都忍不住想如果我真的...你该怎么办。我开始疏远你，是因为害怕在你面前崩溃。"
"傻瓜..."林妍再次抱住他，这次更加用力，"我们结婚时的誓言是什么？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不离不弃。"程远接上她的话，声音坚定。
窗外，一轮满月悄悄升起，银辉洒进客厅，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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