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王秀芬擦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跑出来时，手机屏幕还亮着。丈夫李建国的旧手机正在充电，微信弹窗赫然跳出一行字："哥，今天要给你带咖啡吗？"

她僵在五斗柜前，洗洁精泡沫顺着指尖滴在地板上。今天是他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此刻灶台上煨着莲藕排骨汤，锅里还煮着李建国最爱吃的油焖大虾，可那个说好要准时回家的男人，已经连续半个月加班到深夜。

王秀芬颤抖着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里全是凌晨两点的转账记录。李建国给这个叫"小雨"的姑娘转过六次钱，每次都是520块。最新消息是三天前小雨发来的语音，她没敢点开，怕听见年轻姑娘甜腻的声音。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她慌忙锁屏。李建国带着一身寒气进门，西装肩头沾着深秋的冷雨，手里拎着超市塑料袋："楼下买的草莓，你不是说想吃？"

王秀芬整夜盯着天花板，耳边是丈夫均匀的鼾声。自从半年前李建国升任部门主管，他就像变了个人。手机永远倒扣在桌面，衬衣领口时不时沾着香水味，连结婚戒指都摘下来塞进了抽屉。

"嫂子，您得盯紧点。"楼下开美容院的张姐嚼着舌根，"现在的小姑娘，专挑李哥这种老实男人下手。"菜市场卖鱼的刘婶也神神秘秘："上周三中午，我看见你家老李跟个穿白裙子的姑娘进了快捷酒店。"

王秀芬把草莓一颗颗按进蛋糕胚里，奶油在指尖融化成黏腻的糖霜。十年前他们在城中村大排档摆酒，李建国举着啤酒瓶发誓："等我有钱了，天天让媳妇吃草莓蛋糕。"现在他们搬进了电梯房，蛋糕上的草莓却酸得她眼眶发胀。

手机突然震动，业主群里炸开消息。15楼陈太太拍到地下车库照片：昏暗的灯光下，李建国正弯腰给副驾驶的姑娘系安全带。王秀芬抓起外套冲进电梯，指甲掐得掌心发疼。

跟踪到第三天才发现端倪。王秀芬戴着鸭舌帽缩在出租车里，看李建国的黑色轿车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家私立幼儿园门口。穿白裙子的姑娘抱着小女孩下车，孩子书包上绣着"李小雨"三个字。

"爸爸！"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炮弹似的冲进李建国怀里。王秀芬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她看着丈夫熟练地给孩子擦嘴角饼干渣，看着年轻女人笑着递上保温杯，看着他们三个走进亲子餐厅，玻璃窗上倒映着像极了一家三口的剪影。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是老家表弟发来的视频。画面里八十岁的婆婆躺在医院走廊，表弟压着嗓子说："姐，大姨摔断腿半个月了，姐夫不让告诉你，说你在准备考教师资格证......"

王秀芬踉跄着撞翻路边奶茶店的高脚凳，十年前的场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婆婆举着扫把把她往门外赶："不会下蛋的母鸡，休想耽误我儿子！"李建国跪在青砖地上磕头："妈，是我不想生，秀芬输卵管切除手术的后遗症太遭罪了......"

亲子餐厅突然爆发孩子的哭闹声。王秀芬透过泪眼看见李建国手忙脚乱地哄孩子，白裙子姑娘掏出手帕给他擦汗。她抹了把脸冲进去，却听见小姑娘抽抽搭搭地说："李爸爸，他们说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

"胡扯！"李建国红着眼睛搂紧孩子，"下周家长开放日，我和你小雨阿姨都去，咱们带三层草莓蛋糕......"转身看见王秀芬的瞬间，他手里的儿童水壶"咣当"砸在地上。

后来王秀芬才知道，小雨是丈夫资助了五年的贫困大学生。当年她抱着遗腹子在医院走廊痛哭时，是来陪客户看病的李建国垫了手术费。那些520转账，是小雨坚持要还的欠款；所谓快捷酒店，是帮单亲妈妈找的临时住处；而家长开放日的谎言，是婆婆临终前逼儿子找代孕时，李建国和护工小雨演给老人看的戏。

结婚纪念日晚宴吃到凌晨，草莓蛋糕上的烛光摇摇晃晃。李建国把戒指重新戴回妻子无名指："当年你说福利院手续复杂，咱们现在能正式领养小雨了吧？"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王秀芬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李建国把冻僵的她裹进军大衣说："将来咱们家，会有很多孩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