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就种过牵牛花,在屋角,蓬蓬勃勃爬上低矮的屋檐,半墙浅蓝的繁花照亮了我暗淡的童年。那时候,全村就我家有牵牛花。现在,农村里随处可见牵牛花的身影。暑假回婆家,早晨去田野里散步,小路两边俱是张开的蓝色小喇叭,仿佛无数小生命对着蓝天欢欣地呐喊:我开了!我开了!九月初去清凉寨姚家山,村边、路边、空地里,触目皆是一丛丛生机勃勃的牵牛花,没有树,就匍匐在地上开,遇到树,就攀上去迎风摇曳。
虽平凡,亦风情!
(二)
早晨去阳台上看花,当然主要是看牵牛花,因为阳台上只有牵牛花在开。阳台很寂寥,只在靠右边有两朵花,一蓝一紫,颜色都很浅。太冷清了,我也不忍多看,拍了两张照就准备进屋。转身的时候,突然瞥见最左边的花盆边有很多黑色的小颗粒。第一反应,是老鼠屎。不过,我立马推翻了这个判断,阳台上没吃的,老鼠不会来拉屎。再说,老鼠屎应该比它大比它黑。那是谁拉的?
带着疑问,我看了看这个花盆里的牵牛花藤,才发现花藤上的叶子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片了。叶子去哪里了?我凑近些看,猛然发现一只褐色花纹的大肥肉虫趴在一根叶柄上,正贪婪地啃啮着。这家伙也太不挑食了。牵牛花的叶子本来就不够美味,再加上入了秋,植物的叶子都不再鲜嫩。
真是冤家路窄。它可谓是我的故人。多年前我就跟它熟识,在初秋的芝麻杆上、黄豆秸上,我都曾跟它不期而遇过,有可能还对视过眼神。它的犄角,它的肥腻粗壮的身子,还有褐色或绿色的令我联想到刺毛虫的花纹,特别是它被碾碎时冒出的绿色汁液,都令我不安。我们是夙敌,从人类种植庄稼开始,我们的敌对状态就注定了。
以前,看到它们我总是落荒而逃,母亲自会去收拾残局。现在,我势力单薄,没有人可依靠,更糟糕的是,牵牛花需要我保护。想到这,我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怒火,我已经从广阔的田野退守逼窄的阳台了,它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连阳台上的一点绿色都想夺走?可恶!如果我把阳台都让给它们了,我的生活岂不是没有色彩?不行!我必须把它们赶走。
我是断不敢用手触碰它们的,那软软的色彩鲜明的身体令我产生心理障碍。必须借助工具。我急中生智,想到了剪刀。我宅心仁厚,慈悲为怀,找了一把没有刃口的裁纸刀,并没有剪它的身体,只轻轻夹住它,想把它从叶柄中拉下来。谁知它不识时务,又贪婪又顽固,几双脚把叶柄抱得紧紧的。没办法,我只有剪断叶柄,让它抱着叶柄离开。
事实上,在细心寻找之下,我发现了它的一群同伙,也有可能是它的兄弟姐妹,除了一只跟它穿一样的衣服之外,其他三只都是绿色的,跟叶子一样的颜色,伪装得差点没被发现。我猜它昨天也是绿色的。我把它们都扔出阳台。有一只落在遮阳板上,过了一会儿就不见了,我想它会不会又爬上来?果然,等我中午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它又抱着牵牛花的叶子大快朵颐。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我太气愤了,想*了它。我用剪刀夹住它,把它从叶柄上扯下来,用力一夹,它的身体就成两半了。落在遮阳板上,冒出绿色的汁液。那是我的牵牛花叶子。
别说我残忍,我只是想保住我的牵牛花,让我的生活有点色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它们打哪里来,我也说不准它们明天还会不会来,但是我知道,牵牛花明天一定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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