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夜结缘**
腊月二十三的雪片像扯碎的棉絮,我缩着脖子往家跑,忽然听见柴垛里传来细弱的呜咽。拨开挂着冰棱的枯枝,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黄鼠狼的右腿卡在生锈的兽夹里,血珠顺着金毛滚落,在雪地上绽出点点红梅。
"莫怕莫怕。"我脱下羊皮袄裹住它发抖的身子,它突然弓背呲牙,尾巴炸成个蓬松的金毛球。摸遍全身只找到块灶糖,我掰碎了撒在草窠里:"你且信我,爷爷说万物有灵..."
冰凉的鼻尖突然贴上我掌心,它伸出粉舌卷走糖渣,喉咙里发出幼猫似的呼噜声。借着月光,我瞧见它前爪内侧有圈月牙状的白毛,倒像戴了枚玉扳指。
### **疗伤奇遇**
药铺掌柜盯着我摘下的银镯直摇头:"这老物件值三块现大洋呢!"我抢过药包冲进暮色,身后传来叹息:"黄皮子最会蛊惑人心..."
柴房里,黄鼠狼竟自己用前爪按住伤腿。药粉触到翻卷的皮肉时,它浑身一颤,尖牙在我虎口留下道白印,终究没咬下去。最棘手的是兽夹锈死了,我折腾得满头大汗,忽然感觉手背一暖——它竟在舔我冻僵的手指,热气顺着血脉游走,铁扣"咔嗒"弹开了。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薄痂,那圈白毛泛起朱砂色,恍若神婆画的止血符。从此柴房成了秘密天地:我偷藏的鸡蛋总会变成沾露水的野莓,油灯爆火花时它吓得蹿上房梁,抖落满屋陈年糯米。
### **月下灵踪**
第七日月圆,我被窸窣声惊醒。隔着窗纸,见它人立而起对月吐纳,银辉在周身织成光茧,尾巴尖的金毛竟在空中摆出"谢"字。晨起时窗台多了支并蒂莲,紫色花瓣上齿痕细如绣线。
### **雾隐仙踪**
开春那日,它叼来株鬼箭羽放在母亲药罐旁。追到竹林时,晨雾里立着个黄衫妇人,发髻斜插七叶莲,腕间银镯与我的一模一样。待要细看,只剩满地金毛打着旋儿钻进我的镯子,镯内突然显出道朱砂符。
**女儿劫难**
十五年后的寒露夜,我抱着浑身滚烫的囡囡在医馆前叩门。孩子脖颈泛出蛛网状青纹,腕间祖传的银镯突然发烫,内侧符咒像烧红的铁线灼着我掌心。更夫梆子敲到第三响时,屋檐传来烟袋敲瓦声。
"小友,东南方三十步。"戴翡翠扳指的老者从银杏树影里转出来,月光淌过他眼角皱纹,那走向竟与当年黄鼠狼腮边绒毛的纹路一般无二。
### **古井秘辛**
跟着他来到枯废的胭脂井,井栏上七叶莲图腾与我当年窗台上那支一模一样。老者烟杆轻叩青砖,井底突然浮起盏莲花灯:"当年你救我肉身,如今该解这咒了。"
火光中浮现出光绪年间的画面:穿黄衫的女子为救瘟疫村民,用精血在银镯上刻镇魂符,自己却遭雷劫化作原形。我终于明白,母亲病危时出现的鬼箭羽,正是解这百年诅咒的药引。
### **换命之术**
老者将囡囡的银镯浸入井水,翡翠扳指忽然化作当年那簇月牙白毛。井水沸腾间,我瞥见他真身虚影——金毛褪色的黄鼠狼正将内丹渡给孩子,而它尾尖已开始化作透明。
"不可!"我伸手要拦,却被定身法定住。他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笑道:"当初你舍银镯换我三日阳寿,如今我还你女儿一世安康,这买卖..."
### **黎明诀别**
晨光刺破雾霭时,囡囡腕间青纹已褪,银镯上的符咒变成朵并蒂莲。井台积雪中留着串小巧的脚印,前半是黄鼠狼的梅花爪印,后半渐渐化为人足形状,最终消散在挂着冰棱的竹林深处。
卖货郎说那日看见个黄衫老太太拄着翡翠烟杆往山上走,发髻别着干枯的七叶莲,哼的正是我哄囡囡睡觉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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