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傅少，来了个漂亮的，瞧瞧?”
“不了，我亡妻会吃醋！”
某女鬼苦笑:"傅霆宴，我车祸遇害沉河，你却搂初恋逃婚......”
"...如今，阴阳两隔，你却说爱我！！"
——————
姜芹死了。
死在了她结婚的当天。
她追在傅霆宴身边整整十年，如今眼看着好不容易就要实现心愿了，却被一个飙车的司机直接撞死在马路上。
那人估计是不想坐牢，不仅逃逸，还把她的尸体都沉进了附近的江河。
死去的那一刻，姜芹万念俱灰，也许是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怨念太深，连阎王都不收她。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阿飘。
她飘在了婚礼现场，看到了鱼贯而入的宾客，看到了她的父亲，也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的傅霆宴。
十月的京北，天气有些微冷。
傅霆宴一身黑色意大利手工西装，五官俊美，气质出尘，只是脸上看不出半点笑意。
姜芹朝他飘了过去，心头涌出些许的心酸，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死了，只能以这种方式飘在这里，还是因为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人，任谁都开心不起来，可是，今天是婚礼啊，你连装一装，都不肯吗？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新娘子还没来。
姜父神色焦急的走向傅霆宴，“阿芹不见了，她昨天是跟你在一起吗？”
傅霆宴原本正在宴客，听到这话蹙了蹙眉，沉默半晌才道：“昨晚我们发生了一点争执，她负气出走，一直没回来。”
姜父一向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皱眉道：“这丫头，难道这种关头也要闹脾气？”
只有飘在一旁的姜芹下意识想为自己解释。
她不是闹脾气。
昨晚，她本来高高兴兴的等着出嫁，可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在傅霆宴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个藏的很好的箱子，里面有女人穿过的外套、用过的手提包、织到一半的毛衣、用了半瓶的香水。
姜芹当然知道那是谁的东西。
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爸爸十二岁带回来的私生女，她最讨厌的人。
却是他的心上人，他真正想娶的人。
杨曦！
姜家和傅家自小有婚约，傅老爷子只肯认姜芹这个孙媳妇儿，所以不管傅霆宴再怎么对杨曦一见钟情，他也只能娶姜芹。
而杨曦早在三年前他们两人订婚时，就被赶到了国外。
从那之后，傅霆宴便对姜芹更加冷淡。
然后她就在傅霆宴的衣柜里发现了杨曦曾经的东西。
可为什么？
他可以不喜欢她，也可以喜欢别人，但，为什么偏偏要是杨曦呢？
如果不是当年爸爸非要把杨曦这个私生女带回来，妈妈也不会气得缠绵病榻，如果不是杨曦故意拿错药给妈妈，妈妈也不会当场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
妈妈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唯有她一个人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其他所有人都围在了杨曦身边，因为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哭诉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抢走了大家所有的注意力。
所以在看到他那么紧张的珍惜杨曦的旧物后，她当时就火了，跟他大吵了一架后便跑了出去。
可又因为太爱了，今天还是灰头土脸的跑来参加婚礼，却在半路被车撞死。
他们在等她结婚，可她早就死了，连死讯都没传回来。
这世上之事，还真是莫可奈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婚宴从人声鼎沸，到宾客们面面相觑，彼此都从互相的脸上看到了尴尬。
新娘竟然一直没有出现？
就连傅霆宴都忍不住看了两次表。
但还是没有人觉得姜芹会逃婚，大家都默认她最多是闹闹脾气故意拖延。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姜芹有多爱傅霆宴。
她痴恋他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有了这么一场盛大的婚礼，怎么可能不出现？
“砰！”
正在众人等得焦急时，下一秒，酒店大堂的门轰然打开，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姜芹看着傅霆宴从一脸淡漠到眸色渐深。
她转头望去，也忽然怔住，随即讽刺一笑。
来的人，是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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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杨曦穿着一身白色礼服，迎着众人惊奇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傅霆宴面前。
傅霆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小曦，你回来了？”
杨曦泪眼朦胧的点头，这副苦情偶像剧的画面，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霆宴，听说你和姜芹今天结婚，我特地来恭喜你们。”
“祝你永远幸福……”
她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
姜父大概终于有些看不过去了，大女儿不出现，小女儿哭哭啼啼，他走上来想要带走杨曦。
然而手还没碰到她，杨曦便已经施施然晕倒。
并且就是那么巧往前栽倒在了傅霆宴怀里。
会场立刻一阵*动，傅霆宴见她晕倒也变了脸色，好像已经忘了此刻是他和姜芹的婚礼现场，也忘了去想姜芹为什么还没出现。
满心满眼只有晕倒的杨曦。
再也顾不得这是他自己的婚礼，他立刻将她打横抱起，长腿一迈跑了出去。
姜芹看着看着，倔强的红了眼眶。
果然傅霆宴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选择自己。
她不想再继续跟过去的，可直到“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傅霆宴的方向飘，姜芹才忽然意识到——现在的她，貌似无法离开傅霆宴了。
就这么一直跟到了医院。
她看见傅霆宴一直守在杨曦身边，寸步不离。
明明他自己就是医生，知道杨曦不会有什么大碍，却还是舍不得离开半步。
不过半个小时，杨曦就醒了。
看到坐在床边神色焦急的傅霆宴，她虚弱的坐起身，愧疚地开口：“霆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扰乱你们的婚礼……”
傅霆宴摇了摇头，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杨曦想到刚才在宴会厅没有看见姜芹，试探道：“你们结婚，姜芹怎么没出现？”
提起姜芹，他似乎连声音都冷了：“我们昨天吵了一架。”
杨曦抿唇：“她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婚礼上面对其他人，简直是太任性了。”
姜芹笑了。
用她的任性来衬托自己的温柔懂事，然后获得所有人的喜欢，这就是杨曦啊。
曾经为了讨傅霆宴欢心，姜芹也曾耐着性子学着做温柔小意的女人。
最后因他一句“东施效颦”戛然而止。
自尊受辱后，姜芹再也没那个勇气，干脆做自己。
眼下，对于杨曦的谴责，他倒是意外的没有认同，反而忽然站了起来。
杨曦却害怕他走了一般，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霆宴，不要走！”
傅老爷子一年前就已经去世，如今姜芹更是逃婚了，她怎么肯错过这样的机会。
姜芹站在一旁，她本以为自己会很震怒。
毕竟她那么讨厌杨曦，更讨厌杨曦靠近傅霆宴，她脑子里下意识想发火，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凝聚起任何大情绪。
姜芹愣了愣，随即才想到。
死人是没办法跟人生气的。
死了之后，好像上辈子过不去的那些坎，都已经变得消散许多了，她好像，变得没有那么恨杨曦了，也变得，没有那么爱傅霆宴了。
那些操纵了她一辈子的爱与恨，在死后，仿佛全都与她无关了。
她笑了一声，竟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悲哀。
紧接着，她听到杨曦哽咽着开口。
“霆宴，你还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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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病房里的氛围一时安静，傅霆宴背对着杨曦，并没有甩开她的手。
几秒后，他淡淡开口：“我和姜芹已经领证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杨曦瞬间一僵。
然后，傅霆宴抽回了自己的手，离开病房。
在离开前，姜芹听到了病床上啜泣的哭声。
她表情有些复杂的跟在傅霆宴身后，似乎根本想不到他会这么回答杨曦。
思念多年的白月光终于回国，以傅霆宴的性子，一本结婚证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束缚力？
但傅霆宴却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已婚的身份，不仅杨曦一醒就离开，还直接回了和姜芹的婚房。
姜芹看见他走进卧室，打开了她的衣柜，看到她所有衣服都在之后，似乎还隐隐舒了口气，姜芹这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担心自己离家出走了？
接着，姜父的电话打了过来。
大约还是在问姜芹和他的事，一场婚礼就这么成为了闹剧，主角还是自己的女儿，他有气也不知该找谁发。
又问起姜芹回来了没有，傅霆宴平静道：“没有，她上次不高兴瞒着所有人去了西藏旅行，半个月才回来，估计这次也差不多。”
那头叹了口气，姜父没再说什么，只让他注意身体。
傅霆宴的肾不好，三年前做了一场大手术身体才慢慢好转。
他应了一声，挂断电话，随后便回去自己房间。
说来可笑，在这座婚房里，两人居然各自有一间卧室。
傅霆宴是医生，经常回来的很晚，说会打扰她休息，在结婚之前便一直分房睡。
到底是怕打扰她休息，还是根本不想跟姜芹同枕眠，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姜芹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毕竟她本来就是个一言不合爱玩消失的大小姐。
但晚上临睡前，她还是看见傅霆宴握着手机，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开通讯录，翻出了她的号码。
这让姜芹产生了一种错觉——难道傅霆宴是打算打给她？
他是不是多少有些失心疯了？
毕竟，傅霆宴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
傅霆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看着手机，想到昨天姜芹看见那箱东西的崩溃，想到两人的争吵，想到她一整天的消失。
明明是她过于肆意妄为，傅霆宴却有些莫名的心烦。
还没想通这心烦，电话已经先拨了出去，可没过两声，那头便传来机械女声。
她关机了。
当然关机了，她的手机也被那逃逸的人一并扔进了水底。
姜芹仿佛听到了一声冷笑，随后房间便黑了下来。
第二天，他就回到了医院工作。
傅霆宴是京北三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外科主任，又有着出众的外形，一向是三医院所有女护士们心中的男神。
不过得益于姜芹从前仗着未婚妻的身体天天来医院送饭，其他人并不敢去打扰他。
中午时，体检科的护士长敲开了傅霆宴办公室的门，向他递来一份体检档案袋。
“傅医生，这是你太太的体检报告，她一直没来拿，你给她带回去吧。”
看到档案袋，姜芹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她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个。
傅霆宴愣了愣，他并不知道姜芹还来医院做过体检。
她身体怎么了？
他接过档案袋，护士长便离开了。
傅霆宴看着那薄薄的袋子，心中有些疑惑，但他向来对姜芹的事情不感兴趣，放在一旁又继续工作。
姜芹舒了口气，虽然他的冷漠让她多少有点失落，但他要是看了，就必定会发现她的一个大秘密。
所以，他还是别看到为好。
但是，仿佛跟她作对一般，过了没两分钟，傅霆宴便放下笔，再次看向那份档案袋。
他伸手拿过来，竟然直接去开档案袋的扣。
姜芹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到，急得在空气里大喊——
傅霆宴！
你的职业素养呢！
你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东西！
然而并没有人听到。
就在他即将把那几张报告拿出来时，办公室的门“砰”一下被人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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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
“傅霆宴！”
一个高大的身躯闯进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档案袋。
是陆昊阳。
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如果说傅霆宴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会选择杨曦，那陆昊阳则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会选择姜芹。
上次她来体检，便是陆昊阳陪她来的。
傅霆宴跟他向来不对付，一见到他，神色立刻冷了下来。
“陆昊阳，你发什么疯？”
陆昊阳将档案袋先扣好，悬着的心才放下。
继而讽刺道：“我陪阿芹来做的体检，她不在当然是我帮她拿，傅医生，不用你多管闲事。”
傅霆宴眯了眯眼，姜芹来医院做体检的事，甚至都没有告诉他，却让陆昊阳陪她来？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不管我和姜芹感情如何，都是法律认可的夫妻。”
陆昊阳想到已经传遍整个圈子的傅霆宴昨天当众抱着杨曦离开的传闻，冷笑道：“你在婚礼现场抱着杨曦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和阿芹是夫妻？”
傅霆宴冷笑，“不如你先去问问姜芹，她成天迫不及待要一场盛大的婚礼，又在当天玩消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夫妻。”
“你！”陆昊阳气得青筋暴起，“阿芹消失一定是有原因的！”
傅霆宴低头看病历，语气讽刺：“嗯，我自然没有你了解，毕竟三年前她大小姐一个不高兴就跑去西藏的事也只有你知道，这次当然也只告诉了你这个好朋友。”
陆昊阳被气得简直恨不得抓起他的衣领把他骂的狗血喷头，然后把姜芹为他做的一切都说出来，让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余生都在愧疚中度过！
但想起之前姜芹无数次的恳求，陆昊阳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最终，他冷冷留下一句：“你迟早会后悔这么对她。”
陆昊阳走后，办公室恢复了安静，姜芹想到刚才傅霆宴的话，也想起了半年前那次两人吵架。
不，准确来说是姜芹单方面发起争吵。
傅霆宴根本没怎么理她。
吵完后，她便借着吵架的由头玩了消失，但那次，她其实并没有去西藏。
那半个月，姜芹一直躺在医院里。
是陆昊阳陪在她身边照顾她，而她之所以住院，则是因为……
她在给傅霆宴捐肾。
三年前，傅霆宴的病已经到了危重的地步，急需进行肾移植，但肾移植的危险程度一直较高，难以找到合适的捐赠者，庆幸的是，姜芹偷偷瞒着所有人，配型成功了！
于是，她便义无反顾的躺上手术台。
傅霆宴并不知道这件事，姜芹也不想让他知道，即便她那么喜欢傅霆宴，也并不愿意用这份所谓的救命之恩绑架他。
死了，就更不需要了。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也不要他的报恩，如果有一天傅霆宴真的喜欢上她，她只希望，那是纯粹的爱。
当然，傅霆宴永远也不会喜欢上她。
所以，这件事就更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了。
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她只是为心爱的人做了想做的事，她素来敢爱敢恨，爱情亦是如此。
何来亏欠，她敢给，就敢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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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陆昊阳来抢体检报告的事，并没有在傅霆宴心里留下多深的印象。
毕竟陆昊阳为了姜芹做出什么事儿他都不觉得稀奇。
他依旧每天上班、做手术，生活简单无比。
只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值班的时候，他去食堂吃饭，路上遇到了其他科室值班的医生。
大家都调侃傅霆宴。
“傅医生，你怎么还吃上食堂了？”
“就是，你太太不是天天给你送爱心餐吗？”
“该不是吵架了吧？你太太看上去脾气很好，每次来都笑容满面的。”
傅霆宴微愣，心头第一个涌出来的却是——
姜芹脾气好吗？
面对同事们的询问，傅霆宴不知怎么想的，平静回答：“她出差了。”
其他人并没有怀疑，甚至还就着他们两夫妻的话题展开了讨论。
“说起来，傅医生太太一直是咱们院的模范妻子，多少单身男医生都以你太太为择偶标准。”
另外一个女护士也搭话：“傅太太人可好了，有一次我遇上一个男的闹事，傅太太正好路过，反手就把那男的撂倒在地，别提多飒了。”
“又漂亮又优秀，还天天嘘寒问暖，傅医生，有你太太在，三院喜欢你的小护士都哭花眼了。”
姜芹简直听得脸红。
她平时生活圈子很小，大部分都跟杨曦重合，有温柔懂事的娇娇女作对比，她从没听过这么多夸奖。
显然，傅霆宴也是。
他眸色有些复杂，好像在别人嘴里一下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姜芹。
他似乎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的生活缺了什么。
是那个从前一有机会就出现他身边的人，很久没有出现了。
上一次是在半年前，可那时候他这种不习惯的感觉还不强烈。
吃完饭后，傅霆宴沉默的走回值班室。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值班的护士忽然叫住他。
并且递过来一个礼物盒。
“傅医生，这个给你！”
傅霆宴下意识皱眉，刚要拒绝，护士见他误会了，连忙摇手解释：“不是不是，这不是给你的，我想麻烦你转交给你太太。”
傅霆宴愣在原地，更加不解。
护士道：“上周一我低血糖很难受，又要出去拿医院的快递，回来的路上就晕倒了，多亏傅太太给你来送饭发现了我，还把你的饭给我吃了……”
小护士说着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傅霆宴挑了挑眉，貌似想起了那天。
姜芹送过来的饭一吃就是医院附近外卖的味道。
他本就不想让她送饭，她自己非要每天送，结果还拿外卖来敷衍。
傅霆宴简直被她气笑了。
那天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甚至还一气之下，挥手将那盒饭全都洒在了她身上。
那时候，姜芹默然的承受着他的冷淡，一句解释都没有。
不知为何，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下子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护士还在笑着开口，“听说你们结婚了，恭喜啊，这是我送给她的结婚礼物。”
傅霆宴接了过来，低声道了声谢。
护士又问：“傅太太这几天为什么没过来啊，我本来想亲自送给她的。”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在问他这个问题。
傅霆宴敛了敛眉，低声道：“她出差了。”
转身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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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姜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倒是从医院里的同事到家里小区楼下的保安，都知道姜芹“出差了”这件事。
周五晚上，下班后他便接到了傅家老宅的电话，让他回去吃饭。
一回到傅家，姜芹就看到了自己婆婆谢芳兰。
姜芹向来是有些不愿面对她的。
谢芳兰并不喜欢她，或者说整个傅家除了已经去世的傅老爷子，没人喜欢姜芹。
她不懂得说软话讨人喜欢，即便想讨好谢芳兰也总是找不对方法，比起她，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杨曦才是谢芳兰心中理想的儿媳。
一转头，姜芹就看到杨曦也站在傅家客厅里。
傅母见他回来，连忙亲热的牵住杨曦的手：“回来了，快过来，小曦来看我，我就留她吃饭了，你看她多懂事，比那个姜芹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杨曦有些羞涩的开口：“阿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芳兰笑着道：“吃饭吧。”
饭桌上，谢芳兰连姜芹去哪儿了都没问一句。
只是仍然忍不住埋怨，“我们傅家这次真是丢尽了脸，婚礼上新娘居然都没出现，霆宴，你看你娶的好老婆！”
杨曦听到这儿，也转头看向傅霆宴。
他却并没有搭话。
谢芳兰又道：“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们先领证，反正她也逃婚了，正好毁了这婚约。”
傅霆宴夹菜的动作微顿，“这个婚约是爷爷定下的。”
谢芳兰顿时被噎住。
傅老爷子在家里威望极高，她也清楚自家儿子有多敬重这个爷爷，才会在明明不喜欢姜芹的情况下，仍然娶了她。
姜芹也静静地看着他。
心想着，果然，傅霆宴这些年对她的所有容忍，都不过是因为傅爷爷罢了。
但谢芳兰仍然不甘心，过了一会儿，又说：“婚约既然不能毁，但姜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现在老爷子也去了，你跟姜芹离婚也没人会说什么……”
结婚还没一个月就撺掇儿子离婚再娶，姜芹多少有些佩服自己这个婆婆了。
好在她如今是个死人，不再会被这些事气到。
杨曦握着筷子的手也紧了紧，有些期待的看向傅霆宴。
谁料，他竟然说：“我答应过爷爷，不会反悔。”
这下轮到姜芹不解的看着他。
他不像L?Z?是如此愚孝的人。
当初傅爷爷拿命逼他娶她，他没办法，所以娶了。
可如今傅爷爷早就去世了，曾经相爱不能相守的白月光主动回来找他了，她这个碍眼的妻子也不知所踪了，他竟然还在守着那个约定？
没人知道傅霆宴怎么想的。
但吃完饭后，他还是十分体贴的开车主动送杨曦回去。
从前姜芹想让他送自己，得死皮赖脸的三求四请，他才会不耐地拿起车钥匙。
可真正喜欢一个人，原来从来都是不需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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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周末过的飞快，又到了周一上班的日子。
此时距离姜芹消失已经一周，她的电话始终关机，傅霆宴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隐隐有些闷。
但他并不愿意去想闷的原因，很快，医院送来了一个车祸受伤的病患。
他立刻恢复状态，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进了手术室。
做完手术出来，已经接近中午。
他有些疲惫的将口罩扔进垃圾桶，走回了办公室。
进门前还在想，中午干脆出去吃吧，吃了几天医院食堂，味道实在一般。
姜芹，虽然平日里大小姐脾气，可厨艺倒是不错。
随即又想到，怎么又想起她，便蹙眉让自己不再去想。
结果一推开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他的桌上赫然放着一个保温盒。
傅霆宴浑身一僵，立刻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是姜芹最爱给他炖的鸡汤。
已经快一个月了！
看到这熟悉的东西，他全身血液都仿佛瞬间沸腾了起来，盯着那鸡汤几秒，连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姜芹！”
终于玩消失玩不下去了吗？
婚礼现场逃婚，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一大堆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下一秒，傅霆宴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他猛地转身，眼神却从激动到倏然僵住。
杨曦迈着小步朝他走过来：“霆宴，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喝一点。”
傅霆宴浑身血液瞬间冷却，过了很久才道：“鸡汤是你做的？”
“是啊，你不是喜欢喝吗？我特意去学了。”杨曦笑着点头，但眸色微僵，似乎有些不解他的态度。
傅霆宴按了按眉心，竟忽然觉得没了胃口，他淡淡道：“谢谢，我现在喝不下，你拿回去吧。”
杨曦瞬间变了脸色，连眼眶都红了，“你不想吃我做的菜？”
“可是我听说，姜芹以前每天都会给你送饭。”
“霆宴，难道你真的爱上她了吗？”
这个问题姜芹在一旁给了她回答。
放心，没爱上。
他之所以会放任我每天送饭，纯粹是因为我脸皮厚罢了。
因为之前姜芹每天都会说，你不吃我就当着全医院的人倒掉。
每天都倒。
傅霆宴并不想浪费食物，也不想引起同事的讨论，才吃了而已。
但杨曦显然听不到她的解释。
她哭着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回美国，哪怕一辈子都待在异国他乡，也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哭着跑了出去。
傅霆宴俊眉深蹙，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追了出去。
姜芹懒懒地跟在后面。
跳出自己原来的身份之后，再看这两人简直觉得他们有毛病。
明明相爱还非得玩儿这些苦情戏。
傅霆宴跟出去后，在医院前面拦住了杨曦，不过杨曦情绪崩溃的厉害，哭的我见犹怜，还不由分说就抱住了傅霆宴。
而这十分唯美的一幕，却被一道讥诮的声音??打乱了。
前方不远处，陆昊阳下了车。
看着拥抱的两人，嘲讽开口：“傅医生，在你单位门口还是要注意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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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傅霆宴本就打算推开杨曦，一看到陆昊阳，不知为何立刻就想到了姜芹，推开杨曦的手更加果断。
他冷淡开口：“你误会了。”
陆昊阳冷冷道：“我觉得我看的挺清楚，没误会。”
傅霆宴心里有些烦躁，杨曦见状，连忙红着眼睛道：“陆昊阳，你别胡说，你自己跟姜芹的关系还不清不楚，少来冤枉我们。”
见她倒打一耙，陆昊阳眼神更冷：“我跟姜芹怎么不清不楚？你也看见我们拥抱了？”
“杨曦，你那点小把戏，估计也就你面前这个男人看不穿，傅霆宴都结婚了你还来纠缠，脸都不要了？”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戳穿，杨曦瞬间气血上涌，连一直以来伪装的柔弱都忘了，“我只是来给霆宴送饭而已！”
“姜芹是离开了又不是死了，用得着你来献殷勤？”
杨曦被气得不行，还要再说，一旁的傅霆宴脸色显然已经十分难看。
他并不想听两人吵架，故而看向陆昊阳：“你又来医院干什么？”
这时陆昊阳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但他并不打算告诉傅霆宴，只道：“我检查身体，关你屁事？”
说罢，不再和他们纠缠，大步朝医院走去。
而傅霆宴安抚好了杨曦，便打车送她走了。
另一边。
陆昊阳来医院，其实是来找姜芹的主治医生。
旁人因为姜芹三年前一声不吭跑去西藏的前科，所以并不觉得她这次消失有什么意外。
但陆昊阳不一样，他了解三年前的真相，知道姜芹不是这么任性的人。
就算跟傅霆宴吵了一架，她也绝不是那种会连婚礼都不参加的人，何况还不见了这么久。
就连他也联系不到。
如今他只能来找最后可能见过姜芹的人，就是她消失前的主治医生，姜芹的身体自从三年前之后健康大幅下降，每周都会来治疗。
她如果只是赌气，就算不见所有人，也不可能不来见医生。
可是进去问了之后，陆昊阳却失望了。
医生告诉他，姜芹上一次来检查还是跟他一起体检的那次。
也就是说，姜芹真的失踪了！
明确了这个消息，陆昊阳心慌不已，被一股巨大的不安笼罩。
离开医院后，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警察局吗？我有一个朋友失踪了……”
……
自从那天被傅霆宴拒绝又被陆昊阳挖苦之后，杨曦大约是觉得自尊受辱，没再来送饭。
傅霆宴还是每天继续吃医院食堂。
不知为何，他想起姜芹的次数越来越多。
多到让傅霆宴都觉得自己不正常，好像真的离开了她很不习惯一样。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却总是控制不住。
毕竟医院里好像每个人都在问他：“傅医生，你太太出差还没回来啊？”
傅霆宴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倒是姜芹会在心里默默回答：“我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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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天后，傅霆宴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晚上竟然再次走进了姜芹的卧室。
姜芹也跟着他再次踏进了自己熟悉的房间。
熟悉的床单，熟悉的香薰，只不过时间太久，味道已经有些淡了。
傅霆宴站在这里，神情却有些复杂。
姜芹当了他那么多年的未婚妻，如果更是他的妻子，可这，却是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迈步朝她的床上走去。
然后，坐在了床边。
傅霆宴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只是很长时间看不见她的人，就突然很想来她的房间看看，接着，他又起身去她的书桌前，看着上面摆放的小玩意儿。
乱七八糟的书本，自己做的笔筒，还有一个自己做的丑丑的粘毛娃娃，傅霆宴拿起来看，忽然想起她好像当时做了两个。
另一个给了他，但被傅霆宴塞在抽屉底下，从来没拿出来戴过。
而此刻，他摸了一下这个丑娃娃，竟然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笑完后，他终于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表情，放下娃娃想离开。
转身前，目光却忽然瞥到桌上乱糟糟的文件上，压了一沓医院的单子。
显眼的“京北三院”几个字，让傅霆宴的动作停住。
而姜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后，人也僵住了。
不好，是她之前每次去治疗的检查单！
傅霆宴像是想起了那次被陆昊阳抢走的体检报告，眉头微皱。
她到底身体出了什么事？
他从不知道姜芹去过医院这么多次。
最终，傅霆宴还是伸出了手，将那一沓检查单抽了出来。
在看到每张检查单上都是对肾脏的治疗后，眉蹙得更深，一张又一张翻过。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
他从没听说过姜芹的肾脏不好，她为什么会这么频繁的治疗？
直到翻到最后一章，看到了偌大的“肾脏捐献证明”几个字。
犹如一道惊雷炸响，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给炸得血肉模糊。
她居然捐过肾，而她的肾脏捐献时间，正好就是三年前，他做手术的那段时间！
仿佛一双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一时间竟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无法站立。
三年前，给他捐肾的，竟然是姜芹！
所以，那时候她根本就不是赌气去了西藏，而是就躺在和她相邻的手术病床上，毫不犹豫的将属于身体的一部分，移植给了她。
她明明，是那样一个娇气的，怕疼到连手都划破了一道血痕都要跑到他面前来的人，却能不声不响的干出给他捐肾的这种大事！
看到傅霆宴这副如遭雷击的样子，姜芹飘在身后，神色复杂。
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没有瞒得住的秘密。
最终，还是被他知道了。
她并不想知道傅霆宴的心理活动，她人都已经死了，这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是，多少有些惆怅。
刚想上前一步，忽然，她感觉到自己本就透明的身体开始变得愈发透明起来。
姜芹十分意外，这些天她都没有这样的异常。
难道，她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她，终于要彻底魂飞魄散了吗？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这个想法，她的手和脚，居然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消失。
与此同时，傅霆宴已经拿出电话开始拨打她的号码。
她的手机早已沉江，自然是打不通的，打了好几遍之后，他才迫不及待的打给了陆昊阳。
陆昊阳过了许久才接电话，不等他说话，傅霆宴就声音颤抖的质问。
“陆昊阳，三年前给我捐肾的是不是姜芹？三年前她究竟有没有去西藏？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姜芹她到底藏在哪儿，告诉我，我马上就要见她！”
语气如此慌张，是他少见的失态。
而奇怪的是，一向爱跟他吵的陆昊阳竟然许久没有回话。
傅霆宴怒道：“陆昊阳？！”
手机那头，陆昊阳跟在四五个警察旁边，站在姜芹被沉尸的湖水前。
眼睁睁的看着那熟悉的人被用机器打捞起来，面目全非。
他表情哀默至极，半晌，才扯着干哑的喉咙开口。
“好，你过来，我告诉你全部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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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傅霆宴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中，并没有听出陆昊阳语气里的不对劲，等他说完地址后，便匆匆离开。
姜芹身子已经趋于半透明，诡异的飘在了他身后。
很快，傅霆宴的车停在了湖边。
下车时，他看到周围满是警车，还有各种打捞工具，心里猛地一揪。
“陆昊阳，姜芹人呢？你让我来这儿干什么？”
当他看到陆昊阳惨白的脸色时，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但傅霆宴拼命将那股感觉压下，冷声道：“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但他没有发现。
姜芹看着这熟悉的湖水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缕缕消失。
难怪，难怪她会觉得不舒服。
是因为尸体被找到了，是因为，她大概终于，可以消失了。
陆昊阳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傅霆宴走到一辆警车的后门，那上面是一个担架，上面蒙着一块白布，虽然看不见底下是什么，但那股腐臭味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那是什么。
陆昊阳哑声开口：“这就是，姜芹。”
一句话，斩断了傅霆宴最后的期望。
他心里猛地一颤，随即怒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真以为我这么好骗吗？姜芹究竟在哪儿，是，你让她滚出来见我，你让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陆昊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尸体上发现的，这是姜芹给自己买的结婚戒指吧？”
傅霆宴僵在了原地，看着那么眼熟的戒指。
没错，那是姜芹买的，他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男戒，被他塞在抽屉最底下，从未见过天日。
傅霆宴转头去看那担架，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颤抖着伸手，仿佛是想揭开白布。
不要！
傅霆宴，不要！
姜芹在空气里气得大喊，她向来爱美，也知道沉在湖水里这么久的尸体会恶心成什么样，傅霆宴已经够讨厌她了，最后一面也不肯让她留个好印象吗？！
可惜，他并没有听她的阻止。
手已经掀开了白布，一阵恶臭味袭来，傅霆宴看到了她面目全非的脸。
生理性的反胃不可阻挡，但傅霆宴一动不动。
半晌，他机械的放下白布，固执的说：“这不是姜芹。”
陆昊阳眼眶发红，隐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傅霆宴，你在自欺欺人什么？撞死阿芹的人亲口承认把她沉进了这片湖水，这就是姜芹！”
“怎么？你是希望她没死吗？如果她没有在你那儿受委屈，如果她没有在那个晚上出去，她或许的确不会死！”
“是你害死她的！她死了你很开心吧？终于可以跟你的杨曦双宿双飞了，再也没有人会缠着你了！”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而傅霆宴也再听不下去，漆黑的眉眼酝酿这暴风一样的情绪，他捏紧拳头狠狠朝陆昊阳脸上砸去。
“闭嘴！”
“我说了，这不是姜芹！”
“她没死！”
不一会儿，两个暴怒又无处发泄的男人就扭打了起来。
好在现在有很多警察，没几下就把两人分开。
“够了！都想进警察局喝茶是吧？”
“这具尸体我们要带回去做DNA检测，确认身份后通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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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陆昊阳狠狠看了一眼傅霆宴，扭头便走。
才刚走出两步，又被傅霆宴抓住，他一回头，看到傅霆宴的眼神冷若寒潭。
“姜芹的戒指，还给我。”
陆昊阳丝毫不怵，冷笑着甩开他：“给你？你也配？”
说罢，他大步往前走。
傅霆宴这次倒是没有暴怒，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警车一辆辆开走，看着陆昊阳也离开。
他站在原地哪儿都没去，脸色沉得厉害。
姜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越来越弱了。
她看东西开始模糊，听声音也变得不真切，就连飘在傅霆宴身边时，都有气无力的。
难熬的三天之后。
这三天傅霆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只知道他赶往警察局之后，看到玻璃里反射的自己，狼狈的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他满眼红血丝，胡茬已经冒的很长，这三天他从未打理自己，也从未睡着过一秒。
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那张肝脏捐献协议，就会想到那白布下面目全非的脸。
陆昊阳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一同在接待室等着警察过来，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经DNA比对，死者确认为姜芹。”
警察话音刚落，陆昊阳便闭上了眼，这个结果他早已接受。
傅霆宴反而激动地站起来，不断地重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这样的反应再陆昊阳眼里简直是作秀，活着的是时候不知道珍惜，人都没了还在这儿装什么？
警察安慰道：“我们明白你们家属的心情，但是结果就是这样，节哀。”
接待室很快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昊阳站起来冷冷开口：“阿芹的遗体我要带走，她的后事，不应该由你这种人来办。”
傅霆宴猛地抬头：“你做梦！”
他通红的眼眶令陆昊阳一愣，陆昊阳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傅霆宴，你疯了是吗？阿芹活着的时候你有给过她半点好脸色吗？她如今死了你又要发什么疯？装到现在也够了，从此以后你跟阿芹尘归尘土归土。”
装？
傅霆宴倒宁肯他是在装，宁肯那股几乎快要把他吞噬的痛苦是假的！
可惜，撕裂一般的痛感一次又一次涌来，像是要把他的心切成无数块。
是真的。
一切的痛都是真的。
痛得他几乎要呕出血来，连傅霆宴自己都想不到，失去姜芹，他竟会这么痛。
他分明应该是不喜欢她的。
他讨厌她的强势专横，讨厌她的盛气凌人，讨厌她的大小姐做派。
可是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他回答不出，只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姜芹是我的妻子，她的遗体由我带走，她的后事，也只能由我办。”
傅霆宴说完，摇摇晃晃的起身离开。
气得陆昊阳在他身后大喊。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的妻子，你对她好过吗？你珍惜过她吗！”
“她为你付出了肝脏，到头来连命都没了，你还要让她连死都不能清净吗！”
“傅霆宴，你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爱上姜芹了吗？哈哈哈，报应，这是你的报应！”
傅霆宴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
这是听到他的最后一句时，背影有一瞬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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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深夜。
姜芹又一次飘进了婚房里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有浓浓的酒味，地上是满地的空酒罐子，一向一丝不苟的傅医生，就这么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
他手里拿着一罐酒，整个人无力的半靠在床边，说不出的颓废。
“傅霆宴，你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爱上姜芹了吗？”
陆昊阳那句带着恨和痛的喊话始终萦绕在耳边，他怎么赶都赶不走。
爱上姜芹……
怎么可能，他明明最讨厌她才是。
模模糊糊间，他忽然回忆起了很多事。
傅霆宴从小就觉得姜芹吵闹，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个不停，跟他一般大的男性朋友们都说姜芹长得漂亮性子爽快，他们都说喜欢她。
只有傅霆宴不喜欢。
性子爽快？分明是刁蛮。
“霆宴，姜芹妹妹天天跟着你，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动心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可去追她了啊。”
彼时的傅霆宴手里拿着书，头都不会抬一下：“要追就去追。”
可当他真的看到姜芹身边围绕着别的男孩儿时，他心里却又有一丝奇怪的燥意。
好在姜芹这个傻子，好像根本看不到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一样，从来没给过任何人机会。
她始终跟在他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
第一次没跟着他，是杨曦母女出现的那段时间，她忽然多出了一个妹妹，妈妈也病重入院。
有一次放学，傅霆宴看见一向骄傲的大小姐蹲在草丛里哭。
他皱着眉问她：“姜芹，你在干什么？”
姜芹立刻擦干眼泪，挤出一抹难看的要命的笑：“刚刚踩死了几只蚂蚁，我好内疚。”
傅霆宴无语，只当她发神经，再没有多管她的事。
后来没过几天，他就从爷爷的口中得知，姜芹的妈妈过世了。
年少的傅霆宴想起少女蹲在草丛里流泪的样子，头一次产生了怜惜之情。
那天，他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情去了姜家，却正好在姜家别墅门口看到姜芹不顾姜父的劝阻，把杨曦的所有东西都扔在了门口。
杨曦哭得楚楚可怜，跪着求她不要扔自己的东西。
但姜芹脸上带着十几岁少女不该有的冷酷，甚至已经看不见半点伤心。
傅霆宴都怀疑那天那个偷偷流泪的少女是自己的幻想。
“爸爸，既然你非要留下这个害死妈妈的小三的女儿，那就我走，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小姐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如此盛气凌人，如此的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和安慰。
在以后的长大过程里也一样，姜芹住回了外婆家，真的再也没有回过姜家，还是姜父多年来苦苦跟她缓和关系，才没有闹到断绝往来的地步。
傅霆宴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咄咄逼人的性子。
每次杨曦在姜芹那儿吃了亏之后，傅霆宴总是去安慰杨曦，这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的是杨曦。
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安慰杨曦，只是下意识在帮姜芹收拾烂摊子。
但傅霆宴心里并不承认这一点，甚至宁可让所有人都误会他喜欢杨曦。
他也不愿意承认，他喜欢姜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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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傅霆宴醒来时，天光大亮。
他躺在姜芹的床上醒来，凌乱的卧室早已被收拾干净，他眼神一颤，有些激动地下床。
下一秒，门开了，杨曦端着粥走了进来。
看见她，傅霆宴的眼神便暗了下去。
杨曦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忍住失落的情绪走进去。
“霆宴，喝点粥吧，你昨晚喝了太多酒了。”
傅霆宴冷淡的开口：“不用，你回去吧。”
杨曦咬着唇，委屈的看向她：“我已经知道姜芹的事了，人死不能复生，霆宴，你怎么能因为她的死惩罚自己呢？这不关你的事……”
姜芹颇为赞同的点头。
到目前为止，她也认为傅霆宴在得知她死讯后的所有行为，都只不过是因为愧疚。
她压根儿没往傅霆宴喜欢自己那方面去想。
最多也只是因为是那晚她是跟他吵架了才跑出去，然后才遇上车祸而感到愧疚。
杨曦放下粥，鼓起勇气抱住傅霆宴的腰。
“霆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姜芹已经死了，你们的婚姻不作数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呀。”
她正在动情的说着，谁知下一秒就被傅霆宴坚定地推开了。
他沉声道：“小曦，我说过很多遍了，我跟姜芹的婚姻，永远都作数。”
杨曦崩溃道：“可她已经死了，你只是因为对傅爷爷的承诺才娶她而已，她死了承诺也就解除了，你为什么……”
忽然，杨曦不可置信的顿住。
她恍然松开手，走到傅霆宴面前，颤抖着问：“难道，你是真的想娶她吗？”
傅霆宴没有回答。
姜芹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怔住。
杨曦痛苦的看着他，道：“那我呢？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傅霆宴按了按眉心：“小曦，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我对你好，是因为以前岳父让我多照顾你，而且你在这里无依无靠，我从来都只把你当成妹妹。”
妹妹？
杨曦愣在了原地，连姜芹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纵然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也忍不住因为傅霆宴的这句话产生一股近似于可笑和荒唐的感觉，
这十多年来，他对杨曦的偏爱和关心，是一句“妹妹”可以概括的吗？
杨曦显然也不肯相信，哭着想要再次抱住傅霆宴，却被他躲开了。
“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我只是你的姐夫。”
难以想象，姜芹竟然在自己死后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听到她活着时候最想听到的话。
傅霆宴让杨曦别来找他了。
可l?l?l?是，她还是觉得可笑，不解的看着傅霆宴。
她都已经死了，他现在这么做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杨曦哭得很难过，小小的巴掌脸上满是泪水，最是一副惹人怜的模样，可是傅霆宴偏偏没有半分触动，甚至转过了身。
然后姜芹就看见杨曦满脸泪水的跑了出去。
她不解的望着傅霆宴的背影，实在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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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姜芹也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想那么多了。
自从尸体被找到之后，她就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大概是地府终于发现了她这个孤魂野鬼，要把她抓回去了。
而真正能让她彻底消失的契机，姜芹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自己那具被傅霆宴从陆昊阳手上抢回来也一直没有下葬的尸体。
也许，在她没有真正“入土为安”前，她都无法消失吧。
而傅霆宴一直把她的遗憾安放在水晶棺里，却迟迟不肯给她下葬。
直到陆昊阳带着姜父找上门来。
再次见到爸爸，姜芹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印象中一直精气神很好的人，仿佛一下了老了十多岁。
姜芹心里酸酸涩涩，说不出什么感觉。
恨爸爸吗？
肯定是恨的，如果不是他对婚姻不忠，也许妈妈的人生乃至自己的人生，都不会那么悲剧。
可是在这十多年里，自己不管再怎么跟他吵架，每次都是他主动来和好。
在明知杨曦也喜欢傅霆宴的情况下，他也从来没想过让自己把联姻的位子让出来。
爸爸是爱她，姜芹从来不怀疑。
姜父和傅霆宴对望了许久，最终，只是苍白的说：“带我去看看她吧。”
傅霆宴就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放着水晶棺的房间。
他没有打开棺，光是看着棺里若隐若现的人，姜父的眼睛都已经红了，这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跟阿芹单独待会儿。”
傅霆宴陆昊阳都退了出去。
门外，傅霆宴率先开口：“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
陆昊阳看着他虚白的脸，眼神里有一抹复杂：“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为什么不把阿芹下葬？非要让她连死都不得安宁吗！傅霆宴，你为什么就这么自私！”
“阿芹活着的时候，为了你饱受折磨，你应该知道肝脏受损有多痛苦吧？那你知道阿芹给你捐肝之后，她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她装作跑去西藏天天躺在医院里治疗的时候，有多痛苦吗？知道她回来之后，天天听你的冷嘲热讽有多痛苦吗？”
“你们之间，从前都是你欠她的，你到底凭什么扣着她的遗体！”
听着陆昊阳一句句的质问，傅霆宴整个人几乎都要垮了，但他就是固执的不肯，固执的要把一个根本认不出面容的遗体留在身边，仿佛这样就相当于姜芹也还在他身边。
他嗓音哑得厉害：“不管你怎么说……”
“够了！”陆昊阳已经忍耐到极限，他狠狠揪住傅霆宴的衣：“我告诉你，我今天带姜叔叔来就是为了带走姜芹，你拦不住我。”
傅霆宴一下子也爆发了，也揪住他的衣领：“你休想带走她！”
“为什么？傅霆宴，你凭什么不让我带走她！”
“因为她是我的妻子，姜芹是我的爱人！你凭什么带走她！”
一时间，整个房子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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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陆昊阳嘲弄的开口：“爱人？你配说这两个字吗？”
傅霆宴早已在崩溃的临界点，他压抑了十几年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藏无可藏，如火山喷发一般喷薄而出。
他一字一句的重复：“姜芹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妻子。”
看见他眼里的癫狂，陆昊阳收起了嘲弄，凝眸看着傅霆宴。
姜芹也看着他。
她没有听错吧？
傅霆宴说她，是他的爱人。
爱？
他们之间，有过这种东西的存在吗？
不待她想清楚，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姜父从里面走出来，眼里有很明显的泪痕，他静静地看看向傅霆宴。
“霆宴，让阿芹下葬吧。”
傅霆宴的脸上显现出难得一见的脆弱，语气中甚至带着恳求：“岳父……”
姜父摇摇头：“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女儿，去世之后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当年她妈妈去世，也是阿芹亲自把她妈妈下葬的，她说过，人死后一定要由最爱的人下葬，下辈子才能幸福快乐。”
这话或许是触动了傅霆宴，他眼神的光明明灭灭，最终归为一片黯淡。
许久，他才艰难的道：“好……”
姜芹下葬那天，是个阴雨天。
她的墓地，是傅霆宴亲自挑的。
只有他、陆昊阳还有姜父在，姜芹看着装着自己的水晶棺慢慢被放进去，不知为何，竟有一股想流泪的冲动。
傅霆宴红着眼，看着工人将墓地一下下封死。
等到姜父和陆昊阳都离开了，他还是没走，反而坐在墓碑前，抚摸着那上面她的照片。
姜芹感受到自己透明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
在她还剩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听到傅霆宴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股不真切的感觉。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你总是跟在我身后，不管我对你多冷淡，你都一副不会放弃的样子，让我总是觉得，你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
“明明我最讨厌被人强迫做事，明明我最讨厌你逼着我喜欢你的样子，可这十几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会忍不住去想你，会忍不住想，如果我继续这么冷淡的对你，你会不会真的放弃，还是会继续爱我？”
“我真的是个很自私的人，既不肯接受你的爱，也无法忍受你可能会离开我，所以你提出结婚的时候，我很快就答应，我跟你说是因为对爷爷的承诺，不是，根本不是，爷爷从没有逼我说过只能娶你的承诺，只有我知道，我跟你结婚，只是因为，我想跟你结婚。”
“那一晚，你在衣柜里找出杨曦的东西，那是她出国前让她帮她保存的，她说那里面有她妈妈的遗物，我答应之后一直放在那儿，我早就忘了它的存在，我应该跟你解释清楚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冰凉的液体从眼眶滑落，傅霆宴浑然不觉。
姜芹已经看不见他了，但她仍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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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为什么，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肯说出这些呢？
姜芹觉得上天对自己未免太过残忍。
何况，傅霆宴，你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杨曦，你说你是真的想跟我结婚，可这么多年，你做过哪怕一件对我好的事吗？
你给过我哪怕一丝回应吗？
没有吧。
所以为什么又要在我已经彻底死了之后承认自己的感情呢，为什么不索性就这样错下去，跟杨曦在一起，获得你的幸福。
这样，或许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姜芹想，此时此刻，她似乎终于释然了，她不在乎傅霆宴究竟爱谁了。
只要你能过的好，哪怕你爱杨曦，好像也无所谓。
可惜，她已经没办法再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一阵风吹过，彻底吹散了她的存在。
阴冷的墓园，傅霆宴在她的墓碑前坐到天黑。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最后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转身离开。
他一步一步离开了墓园，从来挺拔如松的背影，有一丝颓败，走出去后，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他竟然觉得无处可去。
偌大的城市，他好像再也没有家了。
心里那股撕裂般的痛感一阵一阵传来，但傅霆宴一点也感受不到，这段时间，他已经痛的够多了，都痛的麻木了。
他脚步漂浮的走在马路上，忽然在前面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傅霆宴眸色一滞。
姜芹，是姜芹吗？
他快速走过去，激动地伸手拍在那到背影的肩上，转过头却只是一张陌生的脸。
“姜……”
女孩转身不解的看着他，傅霆宴的所有话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能失望的道歉。
“抱歉，我认错人了。”
他怎么会觉得姜芹还在呢？
他明明都亲眼看到她下葬了，她已经死了，死在他们结婚的前一天。
他永远都见不到姜芹了。
傅霆宴脸色惨白，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他仿佛已经自动屏蔽了与外界的联系，自顾自的朝马路对面走去。
没有听见路人焦急的喊声，也没有看到路上疾驰而来的卡车。
“嘭！”
人和车相撞的那一瞬间，傅霆宴的大脑一片空白。
嘴角却仿佛有一抹近乎解脱的笑容。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走马灯似的出现了很多画面，有小时候的姜芹跟在他身后被他训斥，有杨曦哭了之后他耐心安稳，而姜芹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还有结婚前一晚，姜芹从柜子里找出那箱东西，哭着问他“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不是。
不是的。
哪怕死亡就在眼前，傅霆宴仍然忍不住想要解释，那不是他为了思念杨曦留下的，如果他知道姜芹这么在意，他根本不会留下这箱东西。
最后，他看到姜芹哭着从家里跑出去。
在漆黑的夜里，跟此时的他一样，被车子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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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要！”
傅霆宴大喊出声，整个人从浴缸里猛地坐起来。
他愣了整整一分钟，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水珠沿着他结实的手臂肌肉往下流，直到水温变冷，他才僵硬的低下头，看到自己坐在浴缸里。
没有车祸，没有疼痛，他……竟然没有死！
他此刻在家里的浴缸洗澡！
傅霆宴惊恐地睁大的眼睛，这一切是梦吗？
他粗粗的喘着气，花了几分钟才平息自己过快的心跳。
梦里那被车撞的感觉，太真实了。
就在他撑着手准备从浴缸里出来时，门外传来一道略带不满的声音。
“傅霆宴，你洗个澡要洗一小时吗？”
傅霆宴整个人彻底怔住。
如此熟悉的声音，他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听到了。
这是，姜芹！
如果不是玻璃门外还有人影微动，傅霆宴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
无数种猜想滑过脑海，他迅速起身打开洗手台上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日期。
5月19号。
是他和姜芹结婚的前一天。
不是假的，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假的，他真的遇到了车祸，真的已经死了！
老天送个了他一个巨大的礼物，让他重生了！
傅霆宴还僵硬的站在原地，门口的人或许是没听见他的回答，又嘟囔了几句。
“干嘛不说话？该不是在想怎么逃婚吧？”
“我告诉你，你休想！”
“算了，我去整理衣服了。”
声音渐渐远去，傅霆宴却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滞，迅速穿上衣服要出去。
上一世，姜芹就是去他的衣柜放她放不下的衣服时，发现了杨曦的那个箱子。
重来一次，傅霆宴绝不愿意再让?u?x悲剧重演。
他甚至连身子没时间擦干，胡乱套了件衣服便冲出去，可等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便只看到姜芹穿着一件熟悉的蓝色睡裙，静静地蹲在他的衣柜前。
真正看到她人的那一霎，傅霆宴甚至忘了紧张和心慌，心里涌动着一股巨大的欣喜。
真好，她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而姜芹显然没有他这样失而复得的心境。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箱子，看着里面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她多希望自己不认识这些。
可偏偏，她认识。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后，她知道傅霆宴此刻就站在自己旁边。
姜芹站起来时，眼尾带着一片红，她其实不常哭的，当年就连妈妈去世之后，她也只是一个偷偷摸摸的躲着哭，生怕被人看到。
就算被傅霆宴看到了，也要编出一个“踩死蚂蚁”的可笑借口。
可是此刻，她就这样在他面前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姜芹想，她在哭什么呢？
是为自己这毫无意义的十几年而哭，还是为即将开始便可以窥见不幸的婚姻而哭。
自己明天就要举办婚礼的丈夫，一直藏着另一个女人的东西。
她深呼一开口，冷声开口：“这是什么？”
傅霆宴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
他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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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但显然，姜芹并不相信他的话。
看见傅霆宴一向淡然的脸上出现紧张的神色，她更把这理解为他对这厢东西的重视。
“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怎么样？”
“杨曦都走了三年了，你还留着她的东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傅霆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把这场婚姻当成什么？”
她的声音并不大，去透着一股彻骨的悲伤。
看着她的表情，傅霆宴心中下意识一痛，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真是错的离谱。
他耐心的解释：“不是我留着她的东西，是她走之前交给我的，里面有她妈妈的遗物，我只是帮她保存而已，你不喜欢，我就不放在家里。”
他的态度实在跟从前相差甚远，姜芹有一瞬怔愣，但随即又想到，也许只是因为要跟她结婚了，他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随便找个理由骗自己罢了。
她摇摇头，想将脑子里各种复杂的情绪压下去，无意间一瞥，又看到了箱子下躺着一个不起眼的东西。
她本来没看到，可刚刚眼睛一扫又看到了。
姜芹眼神一颤，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枚戒指。
一枚样式有些老的蓝宝石戒指，在姜芹拿起来的一瞬间，傅霆宴看到后同样心里一紧。
那是爷爷留下的戒指，三年前订婚后本来要给姜芹的。
可是后来忽然就找不到了，傅霆宴当初对这场婚姻的态度本来就别扭的很，自然不在乎这一个戒指。
但姜芹在乎的很，不过她最后在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最终只能作罢。
谁都想不到，这枚戒指竟然在杨曦这儿。
傅霆宴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而姜芹把蓝宝石戒指拿出来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把刚刚那一点点的动摇都坚定地压了下来。
她红着眼问他：“你当初说，这枚戒指不见了。”
傅霆宴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所有的解释都苍白。
他把她那么看重喜欢的戒指弄丢了，让她只能自己重新买了一对婚戒，最后却又在杨曦的箱子里找到了这枚戒指。
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有如此无措的时刻。
而姜芹看见他这样，苦笑了一声。
“傅霆宴，我以前，还真的以为我迟早能打动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痛苦的摇头，将戒指仍回箱子里，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失望，抬腿就要跑出去。
可傅霆宴怎么可能会让她出门。
他的大脑甚至没跟上动作，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l?l?l?已经紧紧抱住姜芹的腰。
他今晚绝不会允许她离开这扇门。
姜芹拼命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傅霆宴，你疯了吗！”
他没回答，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揽过她的双膝，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床上走去。
姜芹嘴上还在拼命骂着，身子便猝不及防落在柔软的床上。
抬眼时，傅霆宴站在床边不容置疑的看着她：“今天无论你想怎么生气都可以，但我不会让你出去。”
姜芹简直觉得好笑，这还是傅霆宴吗？
这么拦着她，也许只是为了明天的婚礼？姜芹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他连传家的戒指都早早的给了杨曦，自己根本不是他认定的妻子。
所谓的婚礼不可笑吗？
跟自己宣誓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怕也只会是杨曦的名字吧？
一想到这个，姜芹心里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纵然这场婚礼她真的期待了很多年，但姜芹如此骄傲的人，怎么能够在看到这枚戒指出现在杨曦的箱子里之后，还能够若无其事的跟他结婚？
她做不到。
姜芹闭了闭眼，沉声道。
“明天的婚礼，取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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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傅霆宴一怔，但现在在他心里婚礼本来也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想要她安全。
“可以。”
听到他过于快速的回答，姜芹心里也不好受。
她想着，他果然一点也不在乎这场婚礼，本来愿意跟自己结婚，也只是为了履行对爷爷的承诺罢了。
她的心不断地下沉。
那枚戒指像一盆凉水一样，彻底浇灭了她对这场婚礼的期待。
傅霆宴再次开口：“明天的婚礼可以取消，在你冷静下来之前，我会一直守着你。”
姜芹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傅霆宴没回答，但行动已经给予了回答，他将椅子拉到床边，自己坐下，就这么毫不掩饰的盯着姜芹，俨然要这么盯一整晚。
姜芹觉得他简直是疯了。
但是她正在气头上，自然懒得管傅霆宴，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
氛围一时沉默。
刚才情绪过于激动，姜芹将大脑放空安静下来，反而真的感觉到了一阵疲倦，很快便睡了过去。
傅霆宴帮她关山了房间里的灯，继续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
从重生回来到现在，他整个人其实都属于巨大的震惊中。
震惊于上天对他如此仁慈，还肯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月光透过没关紧的窗帘流泻进卧室，映在姜芹的脸上，傅霆宴眷恋而痴迷的看着。
那股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害怕再次失去的不安交织着折磨他的心，让他只敢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确认她的安全后，才能安心。
失去她的这一个月，傅霆宴才知道姜芹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姜芹睡着之后，他起身弯腰在她额间落下一枚轻轻的吻。
这一次，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姜芹没想到自己在跟傅霆宴吵架之后还能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床前的椅子已经空了。
他不在。
一晚上过去，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情冷静了些，但看到角落里放着的那个箱子，她心里仍然很不舒服。
尤?u?x其是那枚戒指。
走出房间，她就闻到一股极浓烈的香味。
她循着香味走到厨房，看见傅霆宴正端着粥走出来。
“吃早餐吧。”
这倒是新鲜，傅医生的手何其金贵，今天居然纡尊降贵做起了早餐。
姜芹没说话，但默默做到了餐桌前。
拿起粥勺，她才忽然想起：“爸爸他们……”
今天原本是他们两人的婚礼，她昨晚冲动之下说了取消婚礼，爸爸难道没来问？
傅霆宴当然知道她再问什么，一边给她切好一张蛋饼，一边回答：“我早上已经给岳父打过电话了，说婚礼暂时延期。”
延期，他倒是说的好听，姜芹腹诽，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没骂你？”
怎么可能没骂。
姜父本身就算不上什么脾气好的人，最多对着姜芹的时候心里有几分愧疚会忍让三分，但谁让打电话过去的是傅霆宴。
纵然对这个女婿再满意，但两人把婚礼当儿戏的行为还是触怒了他，在电话把人大骂了一通。
但这些傅霆宴自然不会跟姜芹讲。
他淡淡道：“还好。”
姜芹便不说话了，默默地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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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吃完早餐，她也没有跟傅霆宴说话。
从前最是喜欢主动找他聊天，想尽办法让两人有相处时间的人，好像一一下子卸了力，什么都不想做了。
那枚躺在杨曦箱子里的蓝宝石戒指，就像是一根鱼刺扎进她的心里。
叫她无法忽视。
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两个本来应该在今天举办婚礼的人，最终却只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的两个角落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傅霆宴先开口。
“那枚戒指，不是我给杨曦的。”
不管她信不信，这句话他总要说出来，那枚他一起啊一直放在结婚前的单身公寓里，后来不见了之后也没怎么上心，一直没去找。
姜芹见他又提起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自从昨晚打开他的柜子开始，她的脑子就一片混乱，在一团糟的思绪，只有一个念头很明率粥显——取消婚礼，她绝不愿意在自己婚礼上做一个笑柄。
傅霆宴本来也不是多擅长解释的人，哪怕是重生回来的自己，也并不了解哄姜芹开心的方法。
看到她一脸愁绪的样子，他心里也充满迷茫。
哪怕再来一次，他和姜芹之间有些问题貌似也还是没有解决，好像就算没有那场意外，姜芹对他的忍让也已经到了尽头。
事实上，除了改变她的死，他的确没改变什么。
她仍然还是看到了那箱东西，甚至发现比箱子更重要的蓝宝石戒指。
他们的婚礼还是没有进行下去。
那么接下来呢？他还是会失去姜芹吗？
这种可能，光是想想他都无法接受。
这时，姜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通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傅霆宴很敏锐的注意到了。
“我没事，放心吧，昊阳?d。”
是陆昊阳！想到那个男人，傅霆宴的眼神暗了暗。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总是姜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挂电话时，还说了一句“好，那我等会儿就来。”
傅霆宴怀念的看着她笑容，回来后第一次看见她笑，竟然是因为陆昊阳。
挂了电话，她起身准备走进卧室换衣服。
傅霆宴下意识道：“你要去哪儿了？”
姜芹一顿，转身意外的看着他，从前傅霆宴可是从来不关心她去哪儿的。
“昊阳说雁鸣路新开了家日本料理店，约我出去吃饭。”
以陆昊阳对姜芹的了解，自然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她绝无可能取消婚礼，又怕姜芹难过，干脆请她出来吃饭。
姜芹没有过多解释，正好她也想一个人出去静一静。
傅霆宴其实并不想让她去，尤其是赴陆昊阳的约，但他也自己和姜芹之间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无法解决，只能让任由她先去了。
等姜芹出门后，傅霆宴回了一趟京北三院。
他才想起，重生回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做，那就是，他需要马上知道姜芹的肝脏到底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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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公众号：一九读书
主角：姜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