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聊斋系列096篇《地震》）

这篇聊斋故事，描述了康熙七年发生在临淄的一场地震中，人们惊慌失措的情景。人类虽然伟大，能够改天换地，推动文明进步，但是面对自然界的灾难，却也无能为力，是那样的渺小和无助。所谓的地震，又称为地动或者地振动，地壳在快速地释放能量过程中，会造成地球上板块边沿及板块内部产生错动和破裂，从而引起地震现象。

话说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这一天，大约戌时，不少人家已经早早睡觉了。蒲松龄到临淄走亲戚，住在表兄李笃之家里。此时，李笃之的客厅里点着蜡烛，蒲松龄和李笃之两人对饮，酒兴正浓。两人边喝酒边聊起小时候的趣事，时不时地爆发出会心的大笑声。

突然，天空中发出一声霹雳，就像惊雷一样，从东南方向西北方滚滚而去。两人惊讶之余，走到窗前向天空观看，没有发现异常。左右邻居的窗户也纷纷推开，大家也被雷声惊到，推窗观望。蒲松龄喃喃地说：“真是怪事，似雷声，却分明不是雷声，也不见风雨欲来的兆头，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李笃之拉着蒲松龄说：“表弟，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先不管这么多。来来来，继续喝酒。”两人刚走到酒桌边，忽然天摇地晃起来，只见桌子椅子不停地颠簸摇晃，酒杯也倒在桌子上翻滚。随着摇晃越来越剧烈，屋子的梁柱也开始发出折断声，碎瓦和墙上的泥土也不时地往下掉落。

蒲松龄和李笃之相互对视着，两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喊道：“不好，发地震了。”李笃之急忙冲进内室，呼喊家人出去。蒲松龄抱起李笃之的儿子，飞快地跑到空地上。不一会，李笃之的家人都慌慌张张地出来了。

整座城里到处是惊叫声和呼喊声，夹杂着小孩的哭声和女人的哭喊声，一片混乱，惊慌和恐惧的气氛，弥漫开来，大家都惊慌失措地跑出屋子，站在空地上。只见那些楼房屋舍，就像置身于大海的怒涛中，一会儿浮上来一会儿落下去，围墙和房舍倒塌的声音，刺激着人们的神经。望着房屋化为废墟，不少男人开始抽泣。

因为摇晃得厉害，空地上的人们头晕目眩的，都站不住，只得坐在地上，身子随着地面的起伏而不断地颠簸。城外的护城河里的波浪，蹿起一丈多高，摔打在岸上，碎成一地的水花。鸡叫声和狗吠声，此起彼伏。

蒲松龄坐在人群中，眼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人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助。

一直闹腾了一个多时辰，大地才安分起来，人们也才安定下来，四周渐渐地静了下来。人们开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争相谈论这件事情，男人和女人混杂在一起，相互发表看法，失去了房屋的女人，甚至大哭起来，其他的人忙着劝解。

也不知是哪个女人，率先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情，自己光着身子，连一块遮羞布也没有。再一看，不少男女都是裸体的，大家几乎都是忙着逃命，狂奔而出，哪里顾得上穿衣服？发现自己裸体的女人，惊叫一声，慌忙转身向屋里跑去。

她这一叫一跑，引起了连锁反应，大家都相继发现了裸体这件事，纷纷往家里跑去。房屋倒塌了的，也在乱砖碎瓦中翻找衣服。一时间，街上到处都是裸奔的人。

后来，蒲松龄听说了不少奇事。有个地方的水井，在地震中塌方了，人们清理干净，发现居然没有了水源，再也不能打水了。有一户人家的房屋，在地震中居然发生了乾坤大挪移，南边的屋子和北边的屋子，相互换了位置。还听说栖霞山在这次地震中，从中间裂开一条缝，沂水河塌陷出一个几亩大的洞穴。这种在地震中发生的奇异变化，还有很多。

地震后，人们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谈论起裸奔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人们在惊慌失措中忘记穿衣服，也不是只有发地震才会有的。有人就讲了类似的事情。

也是临淄这个地方的乡下，有一户人家的女人，晚上起来上厕所，忽然看见野狼叼着她的孩子向野外跑去，她急忙冲上去夺下孩子，蹲在地上抱在怀里。可是，野狼不甘心，盯着女人发出咆哮声，女人急忙大声呼救。

叫声惊醒了他家男人和周围的邻居，大家冲出来赶跑了野狼。女人惊慌的心情安定下来，兴奋地指手画脚，讲述从狼口里夺下孩子的经过。过了好一会，女人忽然觉得很冷，一低头，发现居然没有穿衣服，慌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捂着脸，跑进了屋里。

地震中，人们忘记穿衣服的情形，应该和这个女人类似，人在惊慌失措的情形下，是注意不到这一点的，想一想，让人不禁莞尔一笑。

这篇聊斋故事，在短短的篇幅里，描写了地震发生时的各种情景，很有层次感，笔法老到。先是声音，再到情形，再到人们的神态，错落有致，有条不紊。对于地震中出现的裸奔现象，为了证明这是人类在惊慌失措情形下的正常反应，文后附记了一则小故事，实有画蛇添足之嫌。这篇文章对于地震现象的详尽描述，使之成为中国地震史上一份珍贵的史料，从而达到了审美价值与认识价值的完美统一。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