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赋》直栏横什么？

在教学《阿房宫赋》的时候，总有学生将“直栏横槛”中的“槛”读成“kǎn”，语文老师总会纠正孩子，说这个字在这里读“jiàn”。

老师们为什么会纠正学生呢？

第一，按传统的理解，“直栏横槛”中的“栏”“槛”都是栏杆的意思，句内互文，表达直的横的栏杆。这样的理解极其合理，没有错误。

第二，老师们的老师当年就是这样教的，老师就是这样背的。按照以往成熟的、正确的经验教下去，有一种传承感，挺神圣的。

第三，读作“kǎn”的话，“直栏横槛”解释为“直的栏杆和横着的门槛”，就导致这一句中有两个实体出现，而本段中其他铺排的句子只有一个实体，分别是“柱”“椽”“钉头”“瓦缝”“管弦”，就导致了句群间的不协调。

然而，这里的“槛”字真的不能读“kǎn”吗？

如果读“kǎn”，从形态看也是合理的。栏杆有直的和横的，门槛相对栏杆肯定是横的。从垂直和横平形态角度考虑并没有不和谐的地方。

从音韵的角度来说，段中不存在押韵，而且无论“jiàn”还是“kǎn”都是仄声，读作什么都不影响句子的节奏。

从实体数量角度来说，读作门槛的“kǎn”反而更合适了，因为与“栏”“槛”相对应的是“城郭”，而“城”“郭”在古代并不是同义。

网上有篇论文说“kǎn”这个读音是后来才出现的，所以唐代的杜牧只能将这个字读作“jiàn”。经过查询，南宋范成大《重九日行营寿藏之地》一诗中已经有“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这句后面还会用到）一句了，这里“门槛”连用，万万不可能再读作“jiàn”了。范成大是1126年出生，杜牧是852年去世，之间只相差274年，因此，晚唐也极有可能将“槛”字读做“kǎn”。

如果从语言使用便利的角度来看，读成“kǎn”是迟早的，因为太方便了。譬如现今“骑”字已经不做区分了一样。语言毕竟只是工具，人们使用工具，怎么方便怎么来，只要明白其后面的正确含义，读作什么也并不是攸关的事。

顺着这个“槛”再看《红楼梦》。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中，妙玉送帖自称“槛外人”，宝玉在邢岫烟的指点下才署名“槛内人”答谢。这里妙玉就用到上面范成大的诗，意为自己已经跳出尘俗。

这里如果将这个字硬是读作“jiàn”，把“槛”理解成为“牢笼、囚笼”的话，妙玉的自称就略显讽刺了，因为她寄居贾府的家庙之中，仍是这富贵场中人，只不过处于边角而已，她所命名的“铁槛寺”真是她的铁囚笼，她并没有超脱，反而是被囚禁。

读音虽不同，会产生不同的理解，但这并不影响文章的意旨。

那么这个字究竟读什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