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甲 100 户，每年每甲各出一户的应役方式，梁方仲先生认为：“这就等于 说，在黄册里甲的编制上，再来一套十甲的编排，可是这一方式在文献上也是毫 无根据的，所以也不可能。

从十甲中各取一户为甲首，或集中在几个甲内共取十 户甲首，这一工作看来似易，实则并不简单，因为必须经过一番适当的搭配，然 后十户甲首不至于全属同一等则的人户，比方说，今年所取的尽属上等富户，明 年却尽为贫难下户，这就不只会引起各甲间不公平的反感，而且也会造成对政府 供应方面的困难。”

李新峰将其总结为：“梁氏的取舍建基于对两种可能方式的 比较，认为比起按甲轮役，各甲出一户的推测有三项缺陷：第一，无文献根据， 第二，繁琐无必要，第三，难以维持公平。”李氏的论述即由此三项展开，通过 三条逻辑论证，对有歧义史料，做出重新解读。在赞同栾成显每里 100 户甲首的基础上，认为明初每年轮役十甲首既非梁氏所谓常设十甲首，也非栾氏主张的见 年整甲十户甲首，而是甲内十户每年轮流出一户的该甲首领，然而其论证合理性 却有待商榷。

第一，李氏认为里长对全里拥有天然管辖权，而甲首对其他人户的管辖权则 不明确，若整甲轮役，则值年甲与其管理的其他九甲关系并不密切，催粮效率可 能不高，如图 1-1：

若每甲出一户为甲首，由各甲首催征本甲下九户，则管理上更为便利，如图 1-2：

李氏从合理性上进行推论，明初里甲应役方式为每甲各出一甲首，而非整甲 轮役，并推断洪武十四年大造黄册没有理由改变这种轮役方式。 但从资料记载来看，里长并非一里之长，并无对全里的天然管辖权。十个里 长分属十甲，每个里长是各自所在甲的首领，只有在充里长役等特定情况下才负 责全里。万历时期黄册底籍明确记载： “正管第九甲，一户王叙，系直隶徽州府休宁县里仁乡二十七都第五图，匠 籍，充当万历四十九年分里长。”1 王叙在万历四十九年充里长，身为第九甲人户。 明代小说中也有反映： “赵通，延平府南平县人也。家世积善，钱粮颇多，差当七图一甲里役。其甲首林钱一者，机智过人，不务生理，第饮赌宿娼。后来家业萧条，无处栖身， 只得逃外。通亦不知其向往。”

小说后文提到“条编”，此书又成于明代，可知所写正是明代之事。里役就 是里长之役，赵通为七图一甲里长。

如果说李氏所论证为洪武初期之事，而以上所举两条实例距离洪武时期较 远，那么高心华发现的洪武迁民碑（后文将会对迁民碑做更加详细的考证），碑 上分十甲，每甲十一户，可知里长一户领甲首十户在洪武时就是如此。

正因为里长属于某甲，同本甲关系密切，在里长作为见年里长时，由自己所 在甲的十户协助才更合理。见年里长管值年甲首，值年甲首管其他人户，李氏以 值年甲首与其他人户的密切程度来论证每甲出一户甲首方式的合理性，却忽略了 见年里长与值年甲首的密切程度对轮役方式制定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