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力为善，爱自由胜于一切，即使为了王座，也永勿欺妄真理。——贝多芬

1.

他短小臃肿，外表结实，生就运动家般的骨骼。一张土红色的宽大的脸……额角隆起，宽广无比。乌黑的头发，异乎寻常的浓密，好似梳子从未在上面光临过，到处逆立，赛似“梅杜萨头上的乱蛇”。

2.

宽大的鼻子又短又方，竟是狮子的相貌。一张细腻的嘴巴，但下唇常有比上唇前凸的倾向。牙床结实得厉害，似乎可以磕破核桃。左边的下巴有一个深陷的小窝，使他的脸显得古怪地不对称。

3.

他通常的表情是忧郁的，显示出一种“无可疗治的哀伤”。一八二五年，雷斯塔伯说看见“他温柔的眼睛及其剧烈的痛苦”时，他需要竭尽全力才能止住眼泪。

4.

一个朋友向他说话。他悲哀地微笑，从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谈话手册；然后用着聋子惯有的尖锐的声音，教人家把要说的话写下来。

5.

他的脸色时常变化……“脸上的肌肉突然隆起，血管膨胀；犷野的眼睛变得加倍可怕；嘴巴发抖；仿佛一个魔术家召来了妖魔而反被妖魔制服一般”，那是莎士比亚式的面目。

6.

一开始，人生于他就显得是一场悲惨而残暴的斗争。父亲想开拓他的音乐天分，把他当做神童一般炫耀。四岁时，他就被整天地钉在洋琴前面，或和一架提琴一起关在家里，几乎被繁重的工作压死。

7.

贝多芬在画上显得很年轻，似乎不到他的年纪，瘦削的，笔直的，高领使他头颈僵直，一副睥睨一切和紧张的目光。他知道他的意志所在；他相信自己的力量。

8.

特·伯恩哈德夫人和葛林克说他很高傲，举止粗野，态度抑郁，带着非常强烈的内地口音。但他藏在这骄傲的笨拙之下的慈悲，唯有几个亲密的朋友知道。

9.

“只要我有办法，我的任何朋友都不该有任何匮乏。”

“我的艺术应当使可怜的人得益。”

10.

然而痛苦已在叩门，它一朝住在他身上之后永远不再退隐。一七九六年至一八〇〇年，耳聋已开始它的酷刑。

11.

耳朵日夜作响；他内脏也受剧烈的痛楚磨折。听觉越来越衰退。在好几年中他瞒着家人，连对最心爱的朋友们也不说；他避免与人见面，使是他的残废不致被人发现；他独自守着这可怕的秘密。但到一八〇一年，他不能再缄默了。

12.“我过着一种悲惨的生活，两年以来我躲避着一切交际，因为我不可能与人说话，我聋了……我时常诅咒我的生命……普卢塔克教我学习隐忍。我却愿和我的命运挑战，只要可能；但有些时候，我竟是上帝最可怜的造物……隐忍！多伤心的避难所！然而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13.

并非所有的作品都带忧郁的情绪，还有许多乐曲，如欢悦的《七重奏》，明澈如水的《第一交响曲》，都反映着一种青年人的天真。无疑的，要是心灵惯于愁苦也得相当的时间。它是那样的需要欢乐，当它实际没有欢乐时就自己来创造。当“现在”太残酷时，它就在“过去”中生活。往昔美妙的岁月，一下子是消灭不了的；它们不复存在时，光芒还会悠久地照耀。

14.

透过一行行文字，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坚毅而脆弱的灵魂。这灵魂渐渐立体起来，在自我怀疑和与命运抗争中艰难地挣扎存活。

注：以上除14外，皆出自《名人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