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在优酷上看《圆桌派》，窦文涛跟梁文道、马家辉，还有一位女斜杠青年（忘了叫啥名字了），一起在节目里头谈斜杠青年的那些事儿。其中窦文涛提到了司马迁的一句话。他说：“我就记得司马迁先生说过，穷（qióng）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当时我隐约感觉窦文涛“出洋相”了：司马迁说的好像是“究（jiū）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呀！怎么窦文涛犯了这么一个低级的错误？
我还奇怪当时梁文道、马家辉难道就没听出来？听出来为啥不给善意地指出？太会做人了吧？
沾沾自喜了一阵子之后，我的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谦虚——又上身了。我在想：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呢？人家窦文涛不至于当着全国人民的面，犯下这么浅显的错误吧？会不会正确的说法就是“穷天人之际”呢？
网上搜索看看。
在搜索之前，我突然问自己：“‘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是啥意思？”
想了又想，想不明白，就是感觉司马迁放言要下一盘大棋，类似自己给自己打鸡血的性质。哈哈。
网上一搜，都是“究天人之际”。看来，窦文涛是说错了，或者说他口误了……但是，不应该呀？
查工具书看看。

商务印书馆2017年出版的由商务国际辞书编辑部编的《古汉语常用字字典》（单色本）第294页，“究”字的第2义项是“研究；推究”，并且引用的句子就是司马迁的“究天人之际”这句话。图示如下：

再查“穷”字。这本字典的第487页，“穷”字的第4义项是“彻底推求”。
好像，“穷天人之际”也说得通……比如，“上穷碧落下黄泉”“穷尽一切可能”什么的。
怎么办？查原文。
这句话出自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打开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古代汉语（修订本）》上册（郭锡良、唐作藩等编著），翻到第398页，看到《报任安书》正文前有说明，最后一段内容如下：
這封信見於《漢書·司马迁傳》及《文選》卷四十一。兩種本子文字略有出入。這裏以《昭明文選》李善注本爲底本，並參以五臣注本及《漢書》。

“两种本子文字略有出入”，那还是不能确定“究”对还是“穷”对。看看《古代汉语》采用哪种说法。
翻到这本书的第412页，发现采用的是“究天人之际”，图示如下：

到此为止，好像窦文涛真的错了。
但是，且慢！翻到这篇文章的注释部分，也就是第413页，查看“究”字的注释：

答案揭晓了：究=穷，“究天人之际”=“穷天人之际”，两种说法都可以。窦文涛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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