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公十六年

860.861.862.863

白公欲以子闾为王，子闾不可，遂劫以兵①。子闾曰：“王孙若安靖楚国，匡正王室，而后庇焉，启之愿也，敢不听从；若将专利以倾王室，不顾楚国，有死不能②。”遂*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门，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③。叶公亦至，及北门，或遇之曰④：“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若之何不胄⑤？”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日日以几。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反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⑥！”乃免胄而进，遇箴尹固，帅其属，将与白公⑦。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国矣。弃德从贼，其可乎⑧？”乃从叶公，使与国人以攻白公⑨。白公奔山而缢，其徒微之⑩。生拘石乞而问白公之死焉⑪，对曰：“余知其死所，而长者使余勿言⑫。”曰：“不言将烹。”乞曰：“此事克则为卿，不克则烹，固其所也，何害⑬？”乃烹石乞。

通释：

白公胜想要让子闾做楚王，子闾不答应，就用武力胁迫他。子闾说：“王孙如果能使楚国安定，辅佐王室使它回到正常轨道，然后对楚国予以庇护，这是我的愿望，怎么敢不听从命令，如果要专注谋取私利而使王室倾覆，置国家于不顾，那么我只有去死不能听从。”白公胜就*了子闾，带着惠王到了高府，石乞守门，圉公阳凿洞进入宫中，背着惠王来到楚昭王夫人的宫中。叶公也赶到了，到达北门时，有人遇到他说：“您为什么不戴着头盔？国内的人们盼望您好像在那眼巴巴盼望慈爱的父母，盗贼的箭如果伤着您，这就断绝了百姓的念想，为什么不戴着头盔！”叶公就戴上头盔前进，又遇到一个人说：“您为什么戴着头盔？国内的人们盼望您好像在那盼望丰收一样，天天期待您到来，如果见到了您就看到了美好的希望，百姓知道不至于再有生命危险了，他们也就有了奋发之心，还要让您像旗帜一样在都城里巡行，您反而把脸遮起来断绝百姓的期望，不太过分了吗！”叶公就脱下头盔前进，遇到箴尹固率领他的部下，打算去帮助白公胜，叶公说：“如果不是两位先生支撑，楚国早就不成为国家了，抛弃德行追随盗贼，难道是可以的吗！”箴尹固就跟随叶公，叶公派他和国都的人攻打白公胜。白公胜逃往山上吊死了，他的部下隐匿了他的尸体。叶公活捉了石乞并向他追问白公胜死亡的地方。石乞回答说：“我知道他死在了哪里，但是白公告诉我别说。”叶公说：“不说就烹了你。”石乞说：“这件事成功就是卿，不成功就被烹，这本来是应有的结果，又有什么了不起！”于是就烹了石乞。

注释与说明：

①白公欲以子闾为王，子闾不可，遂劫以兵：白公胜想要让子闾做楚王，子闾不答应，就用武力胁迫他。白公，就是太子建的儿子王孙胜。子闾，公子启，楚平王之子，楚昭王之兄。“欲以子闾为王”，是在楚国有王的情况下，白公制造混乱的举措。劫，胁迫。

②王孙若安靖楚国，匡正王室，而后庇焉，启之愿也，敢不听从；若将专利以倾王室，不顾楚国，有死不能：王孙如果能使楚国安定，辅佐王室使它回到正常轨道，然后对楚国予以庇护，这是我的愿望，怎么敢不听从命令，如果要专注谋取私利而使王室倾覆，置国家于不顾，那么我只有去死不能听从。安靖，使……安宁。匡正，辅佐使回到正常。庇，庇护。焉，兼词，于是，即“对楚国”。启，子闾自称。专利，专注谋取私利。以，而。倾，使……倾覆。有死不能，只有去死不能听从。

③遂*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门，圉公阳穴宫，负王以如昭夫人之宫：白公胜就*了子闾，带着惠王到了高府，石乞守门，圉公阳凿洞进入宫中，背着惠王来到楚昭王夫人的宫中。前一个“以”，动词，带着。王，楚惠王，楚昭王子，名章。如，到。高府，楚王宫以外的宫室。石乞，白公党徒。尹，把守。圉公阳，楚大夫。穴，作动词，打洞。昭夫人，惠公的母亲。

④叶公亦至，及北门，或遇之曰：叶公也赶到了，到达北门时，有人遇到他说。至，赶到。及，到……时。或，有人。

⑤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绝民望也，若之何不胄：您为什么不戴着头盔？国内的人们在这里盼望您好像在那眼巴巴盼望慈爱的父母，盗贼的箭如果伤着您，这就断绝了百姓的念想，为什么不戴着头盔。胄，头盔，作动词，戴头盔。国，国都。三个“望”，盼望与眼看着义交融在一起。焉，兼词，于是，即“在那”“在都城”，下句的“焉”用法相同。盗贼，指白公胜一伙。矢，箭簇。

⑥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岁焉，日日以几，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犹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反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您为什么戴着头盔？都城的人们在那儿盼望您好像盼望丰收一样，天天期待您到来，如果见到了您，就看到了美好的希望，百姓知道不至于再有生命危险了，他们也就有了奋发之心，还要让您像旗帜一样在都城里巡行，您反而把脸遮起来断绝百姓的期望，不太过分了吗。望岁，盼望好年成。日日以几，一天天地期待着您来。几，同“冀”，期待您来。艾，美好的希望。其亦夫，他们也就。旌，使动用法，使……像旗帜一样。徇，巡行。而反，却反过来。后一个“亦”，太。

⑦乃免胄而进，遇箴尹固，帅其属，将与白公：叶公就脱下头盔前进，遇到箴尹固率领他的部下，打算去帮助白公胜。箴尹固，楚大夫。箴，音Zhēn。与，赞助，帮助。

⑧微二子者，楚不国矣。弃德从贼，其可乎：如果不是两位先生支撑，楚国早就不成为国家了，抛弃德行追随盗贼，难道是可以的吗。微，如果不是。二子，指的是子西和子期。其，难道。

⑨乃从叶公，使与国人以攻白公：箴尹固就跟随叶公，叶公派他和国都的人攻打白公胜。从，跟随。以，来。

⑩白公奔山而缢，其徒微之：白公胜逃往山上吊死了，他的部下隐匿了他的尸体。缢，上吊。微，隐匿。

⑪生拘石乞而问白公之死焉：叶公活捉了石乞并向他追问白公胜死亡的地方。生拘，活捉。白公之死，白公胜的死亡的地方，白公胜尸体的下落。焉，兼词，于是，即“向他”。

⑫余知其死所，而长者使余勿言：我知道他死在了哪里，但是白公告诉我别说。死所，死亡的地方。长者，领导，头儿。

⑬此事克则为卿，不克则烹，固其所也，何害：这件事成功就是卿，不成功就被烹，这本来是应有的结果，又有何妨。此事，指白公胜举事。克，成功。烹，煮，一种置人于死的酷刑。固，本来。其所，应有的结果。何害，又有何妨，犹言“有什么了不起”。